梁成瑜卻並沒有生氣,一向冷冽的眼睛裏閃過一抹難得的溫情,爸今天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爸這一生愛過一個女人,並不亞於你愛蘇小雨。所以,爸了解你的心思。
她是誰?梁君驚疑地問。
她叫江婭梅,是我這一生唯一愛過的女人,可是在我們即將成親的前夜,她竟然和別的男人私奔了,這個男人就是譚家暉的父親------譚言池。
啊?那譚家暉是誰生的?梁君仿佛驚魂未定,他沒有想到一向冷血的父親也有自己的傷心往事。
他們私奔之後就生下了譚家暉,當年我得知他們的下落後,盛怒之下,帶人夜襲清風鎮,逼死了江婭梅,鑄成了一生的大錯。
你逼死了江婭梅?一股涼氣直逼梁君的後背,他的聲音竟有些顫抖了。
我沒有想到她會跳江,一個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傲骨!終歸是我欠她吧,後來不管我多麼恨譚言池,始終沒有除掉譚家暉,畢竟,譚家暉是她的遺孤,我不能讓她在泉下魂魄不寧。
昏暗的光暈隔著稀疏的梧桐葉,透過醫院陳舊的格子窗,淡淡籠罩在郝自鳴僵死灰白的臉上,他已經數度昏迷。
再醒來時,看見一個女子的身影,她的麵容隱在灰蒙蒙的光線中,似遠又近。
棠梨……郝自鳴艱難地睜大眼睛,棠梨的臉終於衝破了重重迷霧,漸漸清晰起來。
棠梨慢慢轉過身來,眼中有一絲疑慮,更多的是疲憊。她緩緩遞給郝自鳴一張紙,語氣仿佛是清淡的,梁成瑜知道你落網後,已對你下了暗殺令,這是剛破譯的密碼電報,你看看吧。
郝自鳴接過電報,手微微有點抖,掃視了不過幾秒鍾,那張電報就從手中脫落,無力地飄向病房的某個角落。
不過,你現在是安全的,我們已在全力保護你。棠梨身著警服,神情依舊端肅,凜然道:盡快把你知道的一切說出來,你該對梁成瑜死心了!還有,楚江風搶救無效,已經於前天晚上去了。最後的這句話,棠梨的聲音很輕,像冷風裏漸漸消失的一聲弓弦,那是傷到骨髓的落寞,痛失永愛的孤寂。
郝自鳴的臉上擠出一絲艱難的笑,那笑是蒼涼的,我罪孽深重,還負有人命,已經萬念俱灰,隻要你們幫我找到一個人,我就把梁成瑜販毒組織的事全部供出來。
你說。棠梨專注地望向郝自鳴。
郝自鳴重重地閉上了眼睛,臉色凝重,緩緩吐出三個字:聶小夭。
不過是一個風塵女子的名字而已,棠梨的心中還是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聶小夭來時,布釵素顏,和棠梨想象中大相徑庭。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大眼睛的男孩,約莫6歲多,長長的黑發,著幹淨的藍色小格子襯衣,白色牛仔褲,十分素白幹淨。他的眼神躲閃,怯生生的,膽怯地地躲在聶小夭的身後。
你是——棠梨心中有幾分預感,麵色波瀾不驚,依舊溫和地問。
聶小夭。棠梨看見聶小夭幽深而清澈的眼睛,還看見她的唇輕輕動了動,彈出了這三個字,雖然告訴自己要鎮定,棠梨的心還是深深地悸動了一下,拿著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握得更緊了。她稍稍躊躇了一下,附在半昏迷的郝自鳴耳邊小聲說:聶小夭,她來了。
郝自鳴疲弱的眼皮倏然張開,半明半暗中,一個窈窕的身影從模糊到清晰。
你來了,終於來了!郝自鳴的聲音很弱,但很急切。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屬於我的時間不多了……
聶小夭緩緩走到床前,她看見郝自鳴蒼白的臉虛無地浮在白色的棉被裏,他的眼睛吃力地睜著,閃動著垂死掙紮的最後一點亮光,放在被子外麵的手已經瘦得脫了形,聶小夭強忍著眼裏的淚水,不讓它落下來。世事滄桑,一別經年,仿佛已換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