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勇緊緊摟著梅的肩,在她耳邊輕聲說:“別看了。”梅眼中含著淚光,點點頭說:“多少人離開這個世界時都會說,這世界真是無奈與淒涼啊!可誰又能不死呢?”
五
終於到達拉薩了,梅急不可耐地要秦勇陪她去大昭寺。在香火繚繞、聲聲誦經聲中,他們踏入了這座千年古寺。萬盞酥油燈不分晝夜地燃燒使人感歎,幾千米長的壁畫帶人走進遠古看到幾世的輪回,百米長的轉經筒不知轉了多少圈,依然數著春秋歲月。神聖莊嚴之地,讓人無暇顧及塵世間的煩惱與憂愁。一路上從沒有燒香許願的梅,此刻跪在巨大的佛像前久久不起身,她眼含著熱淚,像是在訴說著今生,詢問著來世。秦勇在一旁焦急無比,不停地撫摸她的額頭,焦急的神情和舉動舉動引起了一位年長喇嘛的注意。這位高僧走到近前詢問,得知梅的身體狀況和不辭千裏之苦的修行後也被感動了,他招集弟子,盤坐在梅的身邊,齊聲詠誦《金剛經》,高僧親自為梅摸頂祈福,在祥和慈悲的詠唱聲中,梅的眼淚奪眶而出,此刻她身心合一地進入到佛的世界,秦勇也跪地不起,求佛祖保佑心愛的人平安健康……
朝拜過大昭寺和布達拉宮後,秦勇準備帶梅返程,而梅卻懇求秦勇陪她再去一個地方,她心目中最神聖的納木錯湖。梅說這是她的最後一站,她的最後一個願望。
“最後一站?”秦勇聽了心頭一緊,這是梅最後的時光嗎?可是她的精神今天格外好,還喝了不少酥油茶,難到是酥油茶起的功效?他腦子亂極了,不過決定還是滿足她的願望。
汽車很快駛出拉薩。梅也很久沒像今天這樣有精神,竟然跟著汽車音響小聲哼唱著歌曲。秦勇被她的情緒感染了,臉上露出許久不見的笑容。“梅,你之前從來不燒香許願,但在大昭寺的佛像麵前,你許下了什麼願?”
梅笑了笑:“你想知道嗎?”
“想,非常想!”
“好吧!我告訴你,我向佛祖許願希望你今後能快樂。”
“還有呢?”秦勇問
“沒有了,這就足夠了,希望今後你能快樂。”
“今後!”秦勇的內心被深深地刺痛了,車速也一下子慢了許多,他知道梅沒有說謊,也清楚她心裏放不下自己,多少次半夜醒來她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像是永遠也看不夠似的。秦勇整理了一下心情想說點什麼,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他看了一眼號碼,是阿強打來的。“勇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王金波那小子出現了,開著一輛好車,好像很有錢的樣子……”
秦勇沒有說話,把手機放在了一邊,現在他哪有心情管什麼王金波。梅盯著窗外看了許久,小聲說:“勇子,給我說說王金秀吧,那是個樸實善良的姑娘,她到家裏來找過我。當時她臉色很不好,我問她有什麼事,她吞吞吐吐半天什麼也沒說就走了,可我能感覺出你們之間有什麼事發生,別再瞞我,你欠別人的總是要還的。”
秦勇點點頭,他忽然感覺到這次西藏之行不單單是陪梅來看風景,更多的是梅在讓他感悟人生,讓他懂得什麼是博愛,因為她放心不下他今後的日子。
六
初次見到王金秀,是在一家不大的火鍋店,她跟著哥哥王金波來請秦勇吃飯,其實主要目的還是借錢。王金秀話不多,隻是忙前忙後給他們倒酒夾菜。秦勇對這個穿著樸素白白淨淨的小妹很有好感,菜點得不是很多,而且多半都是素萊,他想兄妹倆可能不喜歡肉食,可是等他上了趟洗手間回來,發現火鍋裏的內容豐富了起來,蝦、牛肉、魚……他正納悶時,忽然看到王金秀身邊的包裏露出一個濕漉漉的食品袋。兄妹倆的臉頓時紅了,要不是經濟拮據,請客吃飯哪能做這種事。這頓飯秦勇吃得很香,有一種吃家裏菜的味道。
幾天後,錢還是借給了王金波,三十萬現金是王金秀來取的,她帶著自己一套麵積很小的房子的房產證來做抵押。秦勇不忍心讓王金秀再承擔公證費,就免去了手續,隻讓她寫了一張一年期的借條。王金秀說:“哥,哪天我請你吃飯,我親手做。”說著一臉緋紅。秦勇笑著點了點頭,後來王金秀還真打電話請他去家裏吃飯,不過因為忙就沒去。這一年中有不少朋友提到王金波吃喝嫖賭的事,幾次他都想找王金波去問個究竟,不過還是忍住了。一年借期很快就到了,王金波卻玩起了失蹤。那段時期秦勇幕後的股東也開始找他結算本金,又趕上幾個大客戶年底要派發工人工資,資金實在挪不開。有幾個股東說話開始變得不客氣,秦勇明白這些人個個都惹不起,自己隻不過是替他們把錢放出去,從中撈點油花子,不過遇到耍賴他對付不了的人,也自有人出麵。直到如今他在這一行裏都是順風順水,幾乎沒什麼死賬爛賬。
梅聽到這輕輕拍了拍勇的手:“這些年也辛苦你了,在錢物上沒讓我操過什麼心,還能使我經常有寬裕的錢去資助一些貧困學生,現在想起來還有不少誤解,總覺你是放高利貸的壞家夥。”
秦勇笑了笑:“也是,很多人都這樣認為,雖說有時候能替人解決一些燃眉之急,但沒有人說你好。”
王金波還是被找到了。麵對秦勇他沒有露出絲毫的歉意,反而用手指著他大吼:“不就是欠你幾個鳥錢嗎?急什麼急?老子現在正在談一個大項目,談成了我拿錢把你砸死!”
“別吹了,你願意用錢去砸誰就去砸誰,我隻要我的,而且馬上要。”
“好啊,那你再給哥們兒借十萬,保證過幾天就還你。”王金波厚著臉皮指著他說,露出一副江湖上的嘴臉。
“我有病啊,還給你借錢,誰不知道你吃喝嫖賭,認識你算我瞎了眼。”
“愛借不借,想要錢現在沒有!”麵對耍賴的王金波,秦勇是忍無可忍,伸手抓住他的一根手指用力撇了下去。王金波立刻殺豬般地嚎叫起來。“我是做得過分了一些,可是他一年多連本帶利一分也沒有還。”
梅歎了口氣:“唉!一切都有因,種什麼樣的樹結什麼樣的果。每個人的眼睛睜得都很大,可百年以後又有哪一樣是自己的呢!”
秦勇想到去找王金秀,因為當初欠條是她寫的,並且還說用她的房子做抵押,可是他考慮了很久,還是不忍心去逼那個自帶食物請人吃飯的懂事女孩。三個月前的一個晚上,他陪一個客戶喝了許多酒,在開車往回走路過王金秀家時,他停下車敲開了她的房門。王金秀穿著睡衣打開門,聞到秦勇身上一身的酒氣,她有些膽怯,但還是側身讓他進了屋,並給他倒了一杯開水放在桌子上,站在一旁羞愧地說:“勇哥,我知道你是來要錢的,可是我哥不爭氣,把你借給他的錢全部輸了,還把我這套房子也抵押給了別人,不過你放心,請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