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拿什麼還？你給他打電話。”秦勇酒勁上了頭，再加上韓梅一直在住院，心情不太好，一頓亂吼。
王金秀被秦勇的話羞得一臉通紅，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想解釋又不知道說什麼，最後還是撥通了哥哥的電話，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哥”，把電話遞給了秦勇。
“你把我妹怎麼了？！”王金波在電話裏急切地問。
“你說呢？”秦勇也吼起來。“給你十分鍾時間，不把錢打到我卡上，我……我……我……”
“你想怎樣？”
“我……我……日你妹。”
秦勇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到了一邊，他本是情急之中罵的髒話，等稍微冷靜了一下，也感到難堪，不敢看王金秀，把頭轉向一邊打量起這間不大的房子。王金秀也沒把他的話當真，隻不過非常尷尬地站在桌邊背對著秦勇擺弄著桌上的東西。就在秦勇準備站起身時，他的手機響了，電話裏傳出王金波氣急敗壞的聲音：“秦勇，我告訴你，敢動我妹一下，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講到這，秦勇停下車，把頭伏在方向盤上，低聲說：“我當時喝多了酒，真的氣昏了頭，不該做傷害金秀的事。她是個多麼懂事的姑娘，一直都沒有反抗，好像是在替他哥哥還債。”
梅靜靜地聽完，許久才說話：“是啊，她來找我也許就是想說這件事吧！作為一個妻子，我也不能原諒你，等回去了，你要好好向她道歉，也希望你別再傷害她，把該還的都還上，不然日後會後悔。”
秦勇輕輕地點了點頭。
七
不遠處就能看到念青唐古拉山了，梅的目光緊緊盯著遠處聖潔的雪山，秦勇也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藍天、白雲、雪峰、綠草、碧水……五顏六色的山花交相輝映，簡直就是行走在畫中。汽車沿湖水慢行，景色不停地變幻，不變的是那清澈透明的湖水。梅的目光流連忘返，她的神情祥和，猶如仙子般置身於仙境中。沒有喧嘩，沒有躁動，有的隻是寧靜。夕陽下的冰川被潑上了血紅色，在餘暉下有著說不出的聖潔，天邊的流雲如火烙在了她的心上，遠處山腳下的牛羊安詳地吃著草，盤旋著的孤鷹一直不肯離去，陣陣悲鳴像是信徒們輕吟的長歌。餘暉殆盡，秦勇輕摸了一下梅的臉頰，感覺她的臉不是很熱了，關切地說：“我們該走了。”
梅虛弱地依偎在他的肩頭，輕輕地說：“我累了，不想走了，隻想和你多呆一會兒，抱著我好嗎？”
秦勇一動不動地摟著心愛的人，想讓她好好睡一覺。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梅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許久，他再次摸梅的臉頰時，他的手僵硬了，淚水奪眶而出。他心愛的人永遠地走了，她把自己留在了神湖納木錯……
八
秦勇坐在車裏已經看了李成福半天了，隻見他在一個不大的水果攤前忙前忙後，不停地裝貨、過秤，從腰間小包裏收整找零，再也見不到那個一擲千金的賭俠的樣子。他忙活了一陣之後剛喝了一口水，他女兒提著一個塑料飯盒來到李成福麵前，他接過去找了個角落蹲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他女兒問了幾種水果的價錢，便有模有樣地招攬起生意。
秦勇剛走到攤前，小姑娘就大聲地喊起來：“叔叔買水果吧，今天剛到的芒果可甜了……”
秦勇摘掉眼鏡笑著搖搖頭，小姑娘“咦”了一聲，李成福也探起頭，他嘴角還掛著米粒，也“咦”了一聲，顯然有點不大相信秦勇會到他的攤前，隨後就苦笑了一下：“來了，喜歡吃什麼自己拿，別客氣。”
秦勇搖了搖頭，也不知該說點什麼，把手中一個紙袋遞給了他女兒。小姑娘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瞧了瞧袋子裏邊的東西，驚呼起來：“爸爸！你看！”
李成福端著飯盒往紙袋裏看了一眼，也嚇了一跳，說：“勇子你這是幹啥？大男人願賭服輸！”
秦勇苦笑了一下，說：“誰也不想輸，可是隻要有賭局就會有輸贏，你還賭嗎？”
“不賭了，好多事隻有經曆過才知道，我已經輸不起了，再賭連這個小水果攤怕是都保不住了。”
秦勇上了車朝李成福擺了擺手，這時他女兒手裏捧著兩個大芒果跑了過來。小姑娘把芒果放在車裏，用低低的聲音說：“叔叔，我想韓老師。”
夜晚，屋子裏一片漆黑。秦勇坐在梅的遺像前，音響放著她最喜歡的《萬物生》，他把兩個金黃色的芒果擺在桌上，喃喃道：“梅，你吃芒果吧，這是你學生送你的，我今天又明白一個道理，你說的對，能為別人設想的人永遠不寂寞……”
九
王金波事先並沒有告訴妹妹王金秀他今天約了秦勇見麵，等秦勇推開包廂的門時，王金秀愣了一下，她瞪了一眼哥哥站起身就朝外走，秦勇上前抓住他的胳膊說：“小妹，等一等，我有話說。”
王金波沉著臉咳嗽了一聲，說：“好！今天你來了，咱們就做個了斷。”
秦勇點點頭，點上一支煙。“你說吧，怎麼了斷？”
“我欠你錢不假，你弄斷我一根手指也不算什麼。”王金波邊說邊站起身朝秦勇走去，“你知道我就這麼一個妹妹，你真不該傷害她的，讓她以後怎麼做人……”王金波說著說著，突然從袖口裏抽出一把刀，瞬間紮進了秦勇的胸口。
王金秀“啊”的驚呼一聲：“哥！你知不知道你幹了什麼？”
秦勇沒有動，煙掉在了桌子上，直到他感到疼時才長長地出了口氣，臉上掛著苦笑說：“金秀，我還了，請你別再記恨我。”
王金波這時也害怕起來，拉著妹妹要走，但王金秀打開了他的手，吼道：“你滾吧！從小到大你都說疼我，可是你知不知道，多少事情被你搞砸了，我卻替你背著，就說你借秦勇這錢，本來說好用來做生意的，可是你都拿去賭了，你說拿什麼還？”王金秀說著拿出手機要撥打急救電話。
秦勇擺了擺手，“小妹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今天要還的，還了梅就能願諒我。”說著，一隻手握住刀柄，“王金波，現在這把刀上全都是我的指紋。希望你好好對你妹妹。”說著他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到桌子上，“小妹，這裏有一些錢，算我對你的補償。最後求你一件事，讓阿強把我的骨灰送到納木錯湖，我手機裏有一張照片，就是刻著六字真言的大石頭，梅在那裏等我。”
王金秀放聲大哭：“你為什麼這樣？我沒有記恨過你。除了你誰會借錢給我們，你知不知道我懷孕了……”
秦勇也許聽到了金秀說的話，眼皮動了一下。世上有能算清的賬嗎？
欄目責編：方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