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珩的堅毅明顯一軟,眼神之中黯淡些許。
“你……”
清漪繼續說道:“殿下,前線之事波詭雲譎,行軍打仗生死難卜,殿下看在太後娘娘的份上,也不該這麼任性。我知道殿下一心為國,但是男兒誌在四方,隻有存了性命,方能求得日後發展。殿下一定要三思啊。”
她此言,分明是告知軒轅珩不要再惹惱太後,又很好地為軒轅珩解釋了自己要去前線的緣由。清漪雖不知軒轅珩到底是如何求太後的,但是她一定要再說一遍,以顯示出軒轅珩的報國之心。
若是他因此而傷了太後的心,那麼日後他又如何能夠生存的下去。
不知不覺之中,清漪已經為軒轅珩考慮那般多了。
軒轅珩跪著,清漪站著。他仰望著清漪,與平日裏的小鳥依人不同,她此刻是那麼的高大,高大到足以讓他臣服。
若是旁的事情,他大可不必如此。然而事關清漪,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
“皇奶奶,孫兒既然出身皇家,便要以天下為先,幫助父皇排憂解難。心憂黎元,難道不是皇奶奶自小教孫兒的嗎?因為懼怕生死,便躲著享受清福,要孫兒於心何忍啊。若是皇奶奶還肯疼一疼孫兒,便允了孫兒這一回吧。”
太後本想軒轅珩對清漪甚是上心,故而叫了清漪前來,想要清漪好好勸他一番。卻不想他依舊是這般執著。太後顯然是動了怒,然而麵對著軒轅珩的堅持,她選擇把所有的怨氣都壓下去。
“珩兒,你老老實實說一句,到底是心憂黎元,還是老七他去了前線,你看不過去?”
此言一出,軒轅珩愣了一愣。
繼而他說道:“皇奶奶說的不錯,心憂黎元不過是個幌子罷了,我就是看不得七哥殺敵立功。七哥早在視察西北之時,便立得大功。父皇愈發青眼相加。我就是看不得他比我好。皇奶奶,孫兒求您了,求您讓我去吧。”
兄弟不睦,這雖是許多人都默認的事實,但是軒轅珩這般直白說出,若是給旁人聽了去,指不定要惹出多少事端。
清漪一急,忙阻止道:“殿下!”
軒轅珩見她著急,心想著她終究還是在乎自己的,覺得自己的付出並沒有白費,倒有些許安慰了。
太後痛心道:“珩兒,你糊塗啊!”
她放開清漪的手,繼而捂住自己的心口,眉頭緊鎖,顯然是痛苦難耐。頭上的白發在此刻顯得越發的耀眼。平日裏看到的光鮮盡數褪去,露出了老態。
畢竟是老了,就算保養得宜,在悲痛之時也露出疲態來了。
王夫人忙勸道:“寧王殿下不懂事,方才不過是胡說罷了。太後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一定要保重鳳體啊。”
太後無奈道:“兒子孫子都這麼難管,哀家還要這鳳體做什麼?左不過是多說了幾句,便遭人嫌了。”
軒轅珩對太後有著尊敬和愛戴,見她口出悲傷之語,心裏軟了大半,叫道:“皇奶奶——”
太後見他語氣軟了下來,便好言勸慰道:“珩兒啊,你若是肯聽皇奶奶一句勸,便不要做這些生死難卜的事情。皇奶奶經曆了太多次,再也經不起了。從小到大,你要什麼,皇奶奶便給你什麼。別的皇子有的,你有。別的皇子沒有的,你也有。皇奶奶不盼你別的,就盼你平安終老。你還不明白嗎?”
軒轅珩如何不明白,他看向清漪,她的眼中有關懷,有期盼,有難過,還有許多看不懂道不明的情愫。終究,軒轅珩狠下心腸,說道:“孫兒明白皇奶奶的苦心。孫兒也可以不和七哥爭搶。甚至,孫兒可以隱瞞自己的身份,可以不用任何的軍功。但是孫兒不去前線,此生難安。”
他看著生了許多白發的太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蓄滿了淚水。
“皇奶奶,孫兒本可以偷偷前去,但是,您是孫兒最親的人,孫兒不想瞞您。孫兒自幼在您膝下長大,處處得您的庇佑,本該守在您身邊一輩子。可是這次,孫兒不得不去。”
不得不去,哪裏用得著不得不去。說到底還是為了清漪。
清漪眼中也滿是眼淚了。
她“噗通”一聲,也跪了下來,道:“常言道,父母在,不遠遊。如今殿下祖母、父親都在身邊,實在容不得殿下冒險。如果殿下非要去前線的話,那便由我代殿下去吧。你我夫妻,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我的父親兄弟皆在軍營,我去才是最合適的。”
軒轅珩什麼都沒有聽進去,隻聽到 “你我夫妻,你便是我,我便是你”這句話了。他心頭蔓延著微小的幸福,即使未來難料,他也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