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倒了杯茶水,那茶水已經有些涼了,殘餘的水溫甚至都暖不熱杯子。趨步走向床邊。
“萃濃,誰惹你了?”
萃濃也不答話。
清漪一隻手端著杯子,另一隻手去掀被子。卻不想萃濃此時也從那被子裏鑽了出來,被子角直接浸到了水杯之中,再加上萃濃惱怒地甩了被子,那浸透茶水的被角便直直甩在了清漪的臉上。
“還不是大小姐!”
清漪被甩了一臉的水,倒也沒生氣,她把杯子放在床頭的小幾上,用袖子去擦臉上的茶水。她不比清沅時時拿著帕子,熱了可以拭汗,哭了可以擦淚,笑了可以掩嘴。她隻有那半新不舊的袖口可以用。
萃濃早就把生氣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了,手忙腳亂,一臉關切道:“小姐,燙著了吧,疼不疼疼不疼?”
清漪莞爾一笑,“不妨事,那茶水並不熱。倒是姐姐又怎麼惹你了?”
一提到清沅,萃濃的氣就不打一出來,“哼,大小姐倒是沒有惹我,我就是看不得她對你的那個態度。一口一口‘妹妹’叫得多親熱啊,實際上一肚子的壞水。”
清漪緘默不語。
萃濃便又繼續說道:“她明明知道小姐不想讓別人知曉自己的身份,卻一直大肆宣揚,恐怕別人不知道她沐家大小姐的身份似的。說是每月都來看望,可是她每月都帶來了什麼。不就幾塊破布,一些破藥材麼!我都不信將軍這麼絕情,這八年來一直都這麼不管不問!我今天可都看見了,將軍給小姐準備的東西足足有幾馬車呢。小姐,你也太好性了,這明擺是大小姐在搞鬼啊!”
“萃濃,你胡說什麼呢,姐姐才不是那樣的人!”清漪的臉已經一陣煞白。
“小姐,你今天晚上沒吃東西吧。大小姐一定又準備了一桌子葷腥。你說說,整天這樣,你也就不疑心麼。”萃濃說話的時候帶著十分的狠毒,恨不得把清沅給生吞活剝了。
見清漪的臉色越來越差,萃濃的聲音低了下來,但是抱怨卻不曾停止。
“小姐,你才是正房所生,是嫡女,她雖是長女,卻是二夫人所生,是庶女。你身份尊貴,她算個什麼東西。你給她麵子,叫她一聲姐姐,她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當年因為三夫人的事情,我們被迫來到水月庵。現在想想,倒像是大小姐下的毒。畢竟大小姐一向和三夫人不和,那碗讓三夫人喝了之後變得癡呆的藥膳,可不正是大小姐經手的麼!”
陳年往事被提及,清漪的心口處猛地一痛,她本也就這樣懷疑,但從未與人說過。如今被萃濃一語道破,她的心事被看穿,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隻覺得腦子裏一片混沌,連帶著眼前的人都看不真切了。
飛快地轉動著手腕處那念珠,念了許久,才覺得心神平靜下來。伸出手去拉萃濃的手,眼中那淚珠直直掉落下來。
半晌,清漪把萃濃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處,開口說道:“萃濃,我這裏疼。”
萃濃死死忍住自己的淚珠,“小姐,別難過,我再也不提了,再也不提了。”
主仆二人就這樣,站了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