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駕馭苦難需要信仰準備(1 / 1)

駕馭苦難需要信仰準備

卷首

馮小剛兩次觸及中國人最深的苦難記憶—大地震與大饑荒,但是兩次都沒有達到預計的效果,大地震裏,救贖其實不是救贖,隻是諒解;到了大饑荒,救贖徹底不見了,隻剩下幸存者的相互偎依。

《泰囧》票房破10億,對歲末年初的中國娛樂業,起到了總結與展望的作用。電影市場從11月底開始持續擰巴苦難題材,大概是影迷們太需要歡樂了,《泰囧》可以說無意中抄了諸如《浮城謎事》《一九四二》《王的盛宴》等等一幹憋著硬要嚴肅的電影的苦難之底,用一把無傷大雅的歡樂,拯救了一片肅殺的中國電影,把票房送上新高。這一票行情,走得倒是和中國股市一模一樣。

就在影迷和股民一樣歡樂的時候,肯定很有一些人,在為馮小剛鳴不平。有人代小剛說,“我對中國人的人性感到非常失望”。那些強烈喜歡《一九四二》的影迷,覺得一部為中國人苦難人生發聲的情懷之作受到了冷淡,是中國人的悲劇。我看到有影評人說,《一九四二》起碼讓我們記起了那場被遺忘的苦難。

我對馮小剛也十分尊敬,我曾經稱他為“人民導演”,因為他這麼多年浸淫於賀歲片,總是能在一年的結尾總結出很多老百姓生活中的流行語,像黃集偉一樣致力於影響中國人的民間語文。

《一九四二》是一部非典型的馮小剛電影。但是馮小剛是不是這麼認為,我不能肯定。因為從《集結號》和《唐山大地震》看來,小剛導演一直憋著一股重任,希望從賀歲喜劇片中走出來,甚至在《非誠勿擾2》裏,也奇怪地悲情了一把。

但是關於《一九四二》,我確實很難因為導演的情懷和使命就忽略掉它的一些問題。

譬如說,關於記憶。所謂“《一九四二》起碼讓我們記起了那場被遺忘的苦難”,在我看來,中國人心裏的苦難太多了,不需要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僅僅為了記起苦難,值得花幾個億重新打造嗎?在我的童年,我的父輩祖輩對於比《一九四二》更大的那場三年饑荒有著如此刻骨銘心的記憶,以至於跟兒孫的閑聊裏很少離開這些話題,這些堅硬的記憶就這樣深深傳遞下來,每一個20世紀80年代以前出生的中國人都有一個關於饑餓的記憶。

僅僅有記憶是不夠的,有關苦難,人們需要的是救贖,而不是對苦難的二次重現。

關於救贖,馮小剛在《唐山大地震》裏還曾經試圖解決過,隻是解決得不太完滿;到了《一九四二》,他更是徹底放棄了救贖,這是一個失敗的決定。人們為什麼要聽一個故事?因為他們期望從一個故事裏聽到事實之外的夢想、努力與結局。馮小剛兩次觸及中國人最深的苦難記憶—大地震與大饑荒,但是兩次都沒有達到預計的效果,大地震裏,救贖其實不是救贖,隻是諒解;到了大饑荒,救贖徹底不見了,隻剩下幸存者的相互偎依。一次沒有救贖的苦難,就像一塊鉛,壓在觀影者的心裏。這樣的電影,以大片的形態,在“末日”盛囂的時日出現,真令人無法消受。

有關無法救贖的苦難,如果一定要拍,亞洲電影人中,惟有黑澤明可以把握,一部《八月狂想曲》,寫盡了日本人在原子彈陰影中的苦難心路。沒有對人性最深的慈悲,就無法麵對原子彈、大饑荒這樣的末日苦難。

麵對《泰囧》歡樂的成功,以及《一九四二》悲催的失利,我隻能說,歡樂是容易駕馭的,苦難是不易駕馭的。中國導演尚不具備駕馭苦難的信仰準備。

對於小剛,我誠懇地希望,他繼續順應群眾的呼聲,在人民導演的路上,多貢獻幾部喜劇,那功德,並不亞於在資本壓力下重金打造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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