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過招(1 / 3)

乞伏熾磐慢慢逼近“高子午”,麵含厲色,一字一句道:“如若你真是旃蒙先生,那又何妨將麵具揭下,讓在場的所有人看看,以證明你的身份呢?”

讓“高子午”將佩戴十年的麵具摘下!

此番言論一出,場中所有人,不管是禁軍士兵,還是執名園弟子,俱將目光投向了在場地中心長身而立的“高子午”身上。他們心中既激動又好奇,畢竟“高子午”以麵具示人已有十年之久,在這十年之間,見過他的宮廷舊人自會懷念旃蒙先生的風姿神采,而但凡聽過旃蒙先生大名的宮中新人,也會好奇他那張鬼臉麵具之下到底暗藏的是什麼樣的玉麵風流。就連被“高子午”扣押在手的孫碧秀,心中也忍不住想看看這天下巫蠱第一的“高子午”,到底是生了副怎麼樣的皮囊。

乞伏熾磐心中考量的卻是麵具揭下之後便能順利揭發柔兆的真實麵目。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指證揭發柔兆假冒“高子午”之時,讓“高子午”將麵具揭下。不管在場的人見沒見過真正高子午十年之前的模樣,隻要柔兆是個女人,揭下麵具的那一刻起,所有的謊言都會自然而然地不攻而破,不管有沒有高子午的絕筆屍身作為當堂證據,她冒充高子午的欺君之罪便是有目共睹,昭然若揭,任她如何百般狡辯,也都是無濟於事了!

他這句話一說出口,便成功引起了場上所有人的好奇心,讓所有人的焦點都聚集到了“高子午”的身上,這絕對是如今當眾揭發戳穿柔兆的最佳機會!

乞伏熾磐想及此處,不由嘴角浮起一絲微笑,他見“高子午”立在當場,久久未有動靜,便又步步緊逼道:“旃蒙先生,敢不敢將麵具拿下,讓所有人看看?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敢,因為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旃蒙先生高子午!”

“高子午”冷哼一聲,對乞伏乾歸沉聲道:“大王,先王在世之時,就已封敝人為秦國的祝官,不管是先王時期,還是大王在位期間,敝人一向都是殫精竭慮,盡忠盡職,為大秦國祈願禳福。敝人能有今天,隻因先王知遇,敝人對先王向來都是感激涕零,無以為報。先王英年早逝,敝人內心痛苦不已,本該追隨先王至那地府陰冥,以酬先王之情,但先王臨終之時百般托付,務要敝人掌好秦國福禍。重任在肩,不敢自輕自賤,但又不敢忘及先王恩情,於是敝人便戴上鬼麵,化身為半人半鬼的‘活死人’,以這種方式,來終身祭奠先王。如今,熾磐王子無端加罪於敝人,拿不出證據來,卻要敝人將祭奠先王之禮廢除,拿下麵具,這著實讓一直以來都為秦國忠心不二的敝人感到深深的心寒呐!”

她抑揚頓挫,慷慨陳詞,言語之間竟像蘊含了魔力,盡將矛頭推向乞伏乾歸父子二人,自己又一副受盡暴君壓迫的忠臣之相,一時竟引得場中眾人心生同情,紛紛向乞伏乾歸父子二人投向了責備的目光,這些人當中不乏那些隨乞伏乾歸包圍執名園的禁軍士兵。而那些執名園弟子,此時更是群情激奮,一齊大聲呼喊著“大王明察!大王明察!”

若此時繼續強迫她將麵具拿下,那能當場將她身份拆穿便罷,如若不能,勢必會引起場中眾人不服,乞伏乾歸也要擔上“昏君”、“不識忠臣”等惡名。他騎虎難下,麵露為難之色,對乞伏熾磐低聲道:“磐兒,你確定旃蒙先生確實已經死了?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個通敵叛國的冒牌貨?”

周圍眾人的反應倒是讓乞伏熾磐預想不及,不過他還算冷靜,極其肯定地點頭對乞伏乾歸道:“父王,兒臣萬分確定!那絕筆屍骨不單兒臣看見了,神女與小霖兒也看見了,這個人切切實實是個欺世盜名的冒牌貨!”

“既然你如此確定……”乞伏乾歸歎了口氣,“好吧……”“高子午”向來對他頗為不敬,又時常向他提出一些不臣之請,乞伏乾歸早就對她心生厭惡。此時乞伏熾磐告訴他這個高子午是他人假冒,並且還和姚羌暗自互通消息企圖覆滅乞伏大秦,他心中自然是會選擇相信自己的親生兒子乞伏熾磐。

他打了個“哈哈”,也向前走了幾步,對“高子午”道:“先生又何出此言?寡人與王子絕非此意,隻是先生戴了十年麵具,寡人有些懷念先生初見時的模樣罷!”他負手悠悠,陷入回憶道:“想當年,寡人第一次見先生之時,還是王兄從中引見,當年先生的蕭疏軒舉、英俊雋爽,可是給寡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呐!”說到此處,他虎眼射向“高子午”,又道:“如今一晃,光陰十年,寡人已有十年未見先生模樣。先生又何妨將麵具一揭,讓寡人再次瞻仰瞻仰先生那久未沾塵世的絕世神采呢?”

乞伏乾歸身為國君,既然已經如此開口了,縱是“高子午”有千萬種理由,也不得推脫拒絕,違逆聖意。隻見她沉默半晌,歎了口氣,道:“既然大王有令,敝人又豈敢違抗?這就摘下麵具便是。隻是時光荏苒,敝人已不複當初舊時模樣,大王若是想見當年的高子午,恐怕隻會失望。”

乞伏熾磐心中哼道:“事到如今,還如此惺惺作態!你根本就不是高子午,摘下了麵具,哪裏又還會是什麼當初的舊時模樣?”

眾目睽睽,齊齊盯向“高子午”。隻見她低頭垂首,右手貼著麵具,慢慢往下拉去。眾人眼睛眨也不眨,直直瞪著“高子午”的臉。鬼臉麵具緩緩滑落,終於露出了長年隱藏其後的臉龐。隻見那臉龐之上除了眼睛嘴唇清晰可見,其他地方卻縱橫交錯著布滿了一道又一道的紅色瘡疤,那些瘡疤長在臉上,就像是爬滿了一條條惡心可怖的紅色蠕蟲,令人望而生懼,不敢直視。

麵具之下竟然是張麵目全非的臉!

在場所有人一見,俱是瞠目結舌,呆在當場。更有弟子驚駭莫名,不敢置信地指著“高子午”自語道:“師父……師父……您怎會……?”

乞伏乾歸與乞伏熾磐見狀臉色俱是一變。乞伏熾磐一句話也說不上來,隻是不住搖頭,不信道:“你……你……你這又是……”

為何會是這樣?

麵具之後竟是一張毀容的臉?

柔兆臉上的瘡疤是生來如此,還是是受傷為之?抑或是為了假冒高子午,不惜忍痛毀掉自己原本麵容?

乞伏熾磐不得而知,也猜不透想不明。本以為她將麵具摘下後,她冒名頂替的真相就能立刻昭然天下,露出狐狸尾巴,然而卻沒想到的是,摘下了麵具之後,竟然會看到一張傷痕累累的臉,麵目全非到令人完全看不出這張臉原本到底是男是女,是俊是醜,就連臉孔的大致輪廓都難以勾勒,更遑論憑這張臉簡單地說她是不是高子午了。

乞伏乾歸顫聲道:“先生,為何……?”

滿臉創傷,“高子午”臉上猶如戴上了另一張鬼臉麵具,顯得更加陰森恐怖,完全讓人看不出她的喜怒哀樂。隻聽她緩緩道:“大王不必如此訝異。方才已經說過,敝人早已不複當初舊時模樣。”她歎了口氣,又道:“往事不堪回首。至於敝人這張臉,不提也罷。況且敝人臉為何如此,與證明敝人身份,也並無關聯,敝人也並無解釋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