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所有人都沉浸在“高子午”這時猶如鬼臉般麵容的震驚之中,對她的同情之心更為強烈了。他們不斷望向乞伏乾歸父子二人,就像“高子午”臉之所以會這樣,都是乞伏乾歸二人造成一般,看得乞伏乾歸甚是不安。如今“高子午”身上儼然環繞著充滿悲劇英雄色彩的光環,他門下弟子更是不自覺地身做守護之狀,移步到“高子午”身前,將他與乞伏乾歸父子二人隔開。
居然又輸一著!
若就此作罷,場中所有人不明真相,必會將乞伏乾歸與乞伏熾磐當做逼害忠良的昏庸殘暴之王,那還何以安定人心,令人心悅誠服為他乞伏父子盡忠效力?
乞伏熾磐瞋目切齒,心中心念電轉地想著:“她麵目雖毀,但女扮男裝,身體必是騙不了人,隻是……”他們今晚匆匆而來,準備不當,竟然處處落於下風。如今場上人群群情激蕩,如若此時提出讓“高子午”寬衣解帶驗明正身,如此辱及人身之事,勢必會加劇眾人不滿,到時候必定會受到眾人特別是執名園弟子的阻攔。
“高子午”在乞伏國仁時期深得人心,直至今日,在秦國宮中還是頗有影響。如果他們再繼續做出在其他人看來“特別過分”之事,那為了維護“旃蒙先生”,必定會有很多人挺身而出,到時候場麵必定會混亂失控,甚至會使宮中人心不穩,造成內亂。
此時大敵臨近,正當團結一致之時,又豈能自毀蕭牆?
所以當乞伏熾磐將自己的想法低聲告訴了乞伏乾歸之後,乞伏乾歸臉色難看至極,搖頭斷然拒絕了乞伏熾磐的繼續冒險。
“不行!我們是來揭發她的真麵目的,並不是來製造混亂的!”
“但是……”
但是,此時也已沒有了其他辦法。如今乞伏乾歸是騎虎難下,繼續下去也不是,收兵回去也不是,隻得默然站在原地,心裏不斷想著應對眼前一切的辦法。
乞伏熾磐也是一籌莫展。他將氣撒在身旁禁軍士兵身上,遷怒道:“還愣著幹什麼?趕快將執名園各個房間一一給我搜查仔細了!務要找出任何有關‘高子午’通敵叛國的證據!”
軍令在身,那幾名士兵雖然不情願,但也還是甚為不服地去了。乞伏熾磐一想到他與乞伏乾歸成為眾矢之的,不由心中甚是氣結。
忽然聽到園外一陣喧嘩,似是有人闖了進來。隻聽遠遠有人喊道:“豈有此理?我執名園到底犯了何罪,要你們禁軍團團包圍在此?”聽得聲音,卻是那乞伏公府。
隻見他怒氣衝衝,與一幹弟子押著計煙籮從執名園大門之處衝了過來,一路飛快,隻因禁軍士兵看他是先王之子,卻也不敢阻攔。他們來到了“高子午”身畔,乞伏公府對乞伏乾歸道:“王叔!深夜帶兵包圍我執名園,這是作甚?”
乞伏乾歸見是乞伏公府歸來,眉頭不由一擰,道:“公府,這不關你事!你且到一邊去!”
對於乞伏公府,乞伏乾歸內心是極其複雜的。乞伏國仁駕崩之時,按照律例,王位本該傳給王兄之子乞伏公府。隻是那時乞伏公府尚自年幼,不足以堪當大任,因而乞伏乾歸這才登基為王,處理秦國大小事務。然而大秦國是他與乞伏國仁一起付出的血汗,一起打下的江山,這個大秦國也凝結著他的汗水結晶,要他便此將王位還給乞伏公府,他心中是萬分不甘。是而在位十年,乞伏公府雖已行過成人禮,然而乞伏乾歸王權在握,一直不肯把王位歸還於他。乞伏公府畢竟是兄長乞伏國仁的血脈,乞伏乾歸心中對他還是存有一絲愧疚,因此在撫養他長大之時,對他萬分寵溺,常常會有格外恩寵。在聽說乞伏公府想拜入執名園之時,乞伏乾歸心中是相當不情願的,隻是因為乞伏公府再三堅持,乞伏乾歸也就不好拒絕於他,隻好點頭讓他與“高子午”行了師徒之禮,從此看著他與“高子午”一天天走進。今日之事,乞伏公府作為執名園弟子,必會與他發生衝突,乞伏乾歸一想至此,不由便大感頭痛。
乞伏乾歸雖然說出讓他到一邊呆著,但乞伏公府又豈會就此退下?他不退反進,目視乞伏乾歸,道:“王叔!我執名園到底犯了什麼罪過,引得王叔派禁軍包圍至此,還請叔父明白相告,好教我們執名園弟子知曉!”
乞伏乾歸卻不想跟他爭辯,隻是不斷皺眉,默然不語。見他如此,乞伏公府更是咄咄逼人,道:“王叔,我聽說古代的賢君,他們都不出無名之師,因為那樣不合道義。先父在世之時,舉國清明,民心所向,對於朝中之臣,向來都是推心置腹,用人不疑。即使有那麼一兩個心懷鬼胎的叛國之徒,也總是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才出師對他們予以剿滅。先父駕崩之後,公府年幼,不堪擔當大任,秦國一切事務俱都交由王叔掌管。公府一直以為,王叔也是名賢德君王,奈何今晚卻出無名之師,包圍我執名園?若我執名園有罪,為何王叔卻未能列舉,並出示讓所有人心服口服的證據呢?不但如此,熾磐王兄還對師父行無禮之事,汙蔑師父如此一位對先父盡忠盡禮之人為亂臣賊黨,又讓他在眾人麵前自揭瘡疤,這又是幾個意思?還是說,先父逝世之後,所有對先父心懷忠心之人,俱是亂臣賊子,都要冠以叛國通敵之罪予以處死麼?”他心中早已對自己王叔乞伏乾歸霸占秦國王位多年而心懷不滿,此時更是將這些年來的怒氣一並發泄,說得是口若懸河,理直氣壯,引得身後執名園眾弟子齊聲叫好。聽得乞伏乾歸麵露尷尬愧疚之色,卻又無可奈何。
乞伏熾磐見乞伏公府站在“高子午”一邊,不由道:“公府,你若還是乞伏子孫的話,那便聽父王的話讓開!今晚執名園裏並無你的事,你莫要插手為好!”
乞伏公府看向乞伏熾磐,卻麵露嫌惡譏諷道:“熾磐王子,我又怎會不是乞伏子孫?正因為我是乞伏子孫,我才愛惜我們乞伏鮮卑氏的名聲,看不得你們如此氣勢逼人,殘害忠良!”
乞伏熾磐勃然變色道:“公府!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他們二人爭吵之間,曾靖霖卻是將注意力放在計煙籮身上。因為計煙籮落在他們手上,曾靖霖心中一直暗暗著急,此時再也忍不住,打斷他們二人,對乞伏熾磐焦急道:“大磐子!計姐姐落在他們手上,你趕快想想辦法救救她!”
曾靖霖這一出聲,乞伏公府這才發現原來曾靖霖也在執名園內,並且還在師父“高子午”身畔,不由驚叫道:“小子!是你?原來你在園內!”說罷,想起“高子午”說的格殺之令,又想起曾靖霖在荒漠雪原之上與駿馬“追風”一起將他弄得一身狼狽,不由殺心陡升,手上折扇一展,便向曾靖霖痛下殺手。乞伏熾磐看得真切,口中大呼一聲:“莫要傷害小霖兒!”手上彎刀抽出在手,“唰”地一聲閃身向前格擋住乞伏公府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