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白起與嬴悝也算就王稽的罪名達成了共識,兩人唯一的分歧,便是由誰將王稽押送鹹陽而已。
對於這點,嬴悝也是出奇的堅持,“大良造既與嬴悝殊途同歸,待嬴悝回鹹陽後,自會將大良造之意傳達予王上。大良造若有證據,也盡可交予在下,嬴悝絕不辜負大良造重托!”
白起隻是笑,他邁著矯健的步伐徑自走到嬴悝麵前,一瞬間,氣勢迸發,雙目迫人,他一字一句道,“白起,要帶王稽走!沒有商量的餘地!”
“高陵君若不同意,我們便以武論輸贏!高陵君若贏了,自可將她帶走,若輸了,還請將她交予白起。白起粗莽之人,隻相信武力,你我可單獨決戰,亦可各尋幫手!”
眼前的白起,鋒芒畢露,氣勢迫人,再無與王稽單獨相處時的內斂安靜,這樣的白起,是王稽從不曾見過的模樣。是啊,他是秦國的戰神,若無這般鋒芒,如何能號令千軍?他所有的老實,不過隻對她一人而已!
王稽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他,隻覺老實地白起可貴,威武的白起迷人!
嬴悝自是不敢與白起較量的,白起乃一軍統帥,且征戰沙場多年,他的武力與整日在鹹陽奢靡過活的嬴悝決然是不能同日而語的,他的手下更無與白起手下對抗的實力。
稍作思考,嬴悝終是認了輸,他幹笑著,“大良造說笑了,大良造之本事,嬴悝當年隨大良造征伐魏國時早已領教,大良造既然執意將王稽帶回鹹陽,嬴悝將她交予大良造便是。”
“嬴悝隻提醒大良造一點,王稽身負國家機密,事關重大,若途中有任何差池,出了任何閃失,恐怕大良造也難辭其咎!”
白起的目光越過嬴悝,定定地看著王稽,堅定的聲音隨之響起,“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嬴悝並未領會白起話中之意,隻以為這是白起對送王稽回鹹陽一事的堅持,他點了點頭,“既是如此,嬴悝告辭!”衝著手下揮了揮手,嬴悝再未多言,已率人離去。
臨走之前,他回頭看了王稽一眼,眸中盡是危險的氣息。王稽心中一凜,尚未讀懂其眼中之意,便隻覺眼前一黑,卻是白起已擋在王稽麵前。
他擋住了嬴悝望過來的視線,也擋住了迎麵而來的冷風侵襲,不顧眾人目光,他將王稽圈在懷中,拍著王稽的頭輕聲安撫,“沒事了,我在這裏。”
鎧甲冷硬,王稽的心卻是溫暖的,縱然仍有許多顧忌,然而此時此刻,王稽卻隻想擁抱他,不管不顧。
她的手環上白起的腰,仰頭道,“你出現得好生及時!”方才緊張之時,尚不覺得恐懼,如今仔細回想,都是後怕。
一旦她落入嬴悝之手,即便她將田貞與鹽官交易的帛書交出去,即便嬴悝已掌握她寫給田貞的帛書,她也未必就能活下去,畢竟,隻有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而她死了,她的罪名也一樣成立。
想至此處,王稽越發抱緊了白起,若說她命犯天煞,白起大概便是她人生中不可多得的福星吧。
“大良造的出現可不是偶然,自先生離開函穀關,他的視線便從未從先生身上離開過,所以才能在先生出事的第一刻便趕過來。虧得大良造如此擔心先生,先生卻為了自己心中誌向,連入城與大良造見上一麵也不願。先生既如此有本事,今日如何還勞大良造相救?”身側,是王陵的聲音,語氣分明是沒好氣的,其中還夾雜著些許諷刺。
入魏前與王陵的那次相見多少有些不快,難怪王陵還在生她的悶氣了。
王稽鬆開白起的手,正要道歉,卻見白起利芒橫掃過去,“王陵!”他喚道,帶著濃濃的警告。
“知道了,不說就是了。”王陵嘟囔了一句,仍忍不住衝王稽翻了一個白眼。
王稽隱隱覺得好笑,她走到王陵麵前,屈身一揖,“王稽入魏,讓王陵大哥費心了!此番遇險,還要多謝王陵大哥不計前嫌,肯隨白起同來,王稽為入魏之前對王陵大哥說的話而道歉,彼時是王稽任性不懂事,王陵大哥大人大量,便不要再怪罪王稽了。”
王稽官職雖不高,在秦國的分量卻不低,這一大禮,讓王陵頓時有些慌亂。“你不必謝我,我也是聽大良造之令,你謝他便是。”他連忙扶起王稽,話雖仍不若以往般中聽,語氣到底緩和了許多。
王稽笑了起來,回望一眼白起,看透他眼中的深情,王稽道,“我與他,不必言謝。”
回到白起麵前,王稽終是問出了方才的疑問,“方才白起同嬴悝說,我與魏合謀,我知你隻是想以一個合理的借口從嬴悝手中將我要過來,我以為此借口甚好,但這借口卻並不像是向來老實的你會說出的,莫非白起有高人相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