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第二日,我便找到夕白,告訴他一起離開。我們商議好撤離的種種事宜,又悉心推演了一遍,便分頭安排。我正要離開,他忽然叫住我,說:“宋丫頭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女子。”
我轉過身,看著他,他又說道:“你雖是宦官,但是如若一名女子真心愛你,是不會嫌棄你的。”
“夕白,你想說什麼?”
“展揚,不如我們立個君子協議、約法三章如何?”
“如何立法?”
“第一,我們都不要提從前的事情,莫要把前塵往事牽扯到宋丫頭身上,我也絕口不會提你是宦官的事情,你道如何?”
“甚好。”我心中一喜。
“第二,此次我們出走,必會得罪朝野中想扶我上位之人,既然劉念恩的人能找我們,那麼武弟的眼線也很快便會得知這個消息,今後我們便是兩麵受困。從今天起,我們要全力保護好宋丫頭,不讓她傷到一絲一毫,你道如何?”
“那是自然。”
“第三,你我二人從小一起長大,在我心中你與武弟並無二般。現在我已失去武弟,不想再失去你這個兄弟,今後我二人便公平競爭,由宋丫頭自己選擇。不論結果如何,都不傷你我兄弟情誼,你道如何?”
“夕白……”我怔怔的看著夕白。這位八歲創影子衛,十歲安排柳衣衣出宮經商斂財並廣布眼線,在奪嫡之爭中從未處於過劣勢,就算退隱,也坐擁巨額財富,廣聚大批人才,隻要他想,他就能頃刻顛覆天下。就是這樣一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中之龍,卻是最重情誼,就算遭到親人背叛,也沒有一絲怨言。
我鄭重的點點頭,便轉身回府。
我們安排的路線是從整個雲照山的東南麵行至其西北麵,翻山越嶺,延主山脈而行,一路上為了避免顯眼,我們晝伏夜出,由影子衛在前開路。雲照山在碧淵國有一段支脈稱雲夢山,山下三牛村是衣衣早就布好的隱蔽點,到時自有村民引我們進入。我們隻要行至此處,便可正式化身為碧淵國子民,從此處出山,直達碧淵國的富庶大城靖天。身份證明與入城通牒早已備好,我們隻稱是山下商人,入城辦理生意即可。
剛到靖天秦府安頓下來,夕白與宋丫頭便發生了爭執。我在心裏其實並不看好他們。夕白從小養尊處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有奴才都對他恭敬謹慎,因而養成了他暴躁驕橫的脾性;而宋丫頭長日裏在山中居住,並無高低貴賤之別,說話沒有分寸,更不會看人臉色行事。夕白在山中隱居時,並無旁人,因而他還可以放下身段屈就甚至討好宋丫頭,可是如今回到高低貴賤了然分明的人群之中,他又怎能容忍一個山野丫頭挑戰自己的權威?即使他已然不在太子之位,還是數目龐大的影子衛的領袖,更是巨額財富的主人。而宋丫頭雖秉性純良,卻也有受不得委屈使小性子的脾氣。這兩個人碰在一起,定會如水與火,鬧到不可開交。而我隻需靜靜的守護好宋丫頭,不讓她受到一丁點委屈,就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