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個健碩、開朗,滿身透著朝氣的小夥子,比哥哥大五歲,爸爸媽媽都很喜歡他。舅舅剛剛初中畢業就不再讀書了,因為他實在不是個讀書的材料,拿起書本就頭痛,要是讓他上山打獵、下河捕魚便立刻來了精神兒。家人怎麼勸他繼續讀書他都不肯,尤其是爸爸,盡管無數次的苦口婆心地勸說都無濟於事,無奈也就任他去了。現在舅舅和姥姥一起住在我們小鎮北麵那條河的河對岸的一個小村子,由於閑暇時間很多,常常背上他的獵槍,帶上他心愛的獵犬大黃漫山遍野地跑,尤遇大雪天,哪怕是在雪地裏跑上幾天,他都不知疲倦,單聽槍響過後,大黃飛奔兒去,銜來活生生的獵物,那心情,比吃蜜都甜。
又逢大雪,連綿幾日,山野被雪裹著,放眼望去,一片銀白。
舅舅坐在家中,拿出那把心愛的獵槍擦了又擦,望著窗外滿眼的雪景卻沒了奔走的欲望。前些天,他的大黃病死了,舅舅難過傷心了好些日子,像似丟了魂兒,害得誰也不敢在他麵前提起他的大黃。
這日清晨,不用出門,聽靈兒那歡鬧的叫聲便知誰來了。果真是舅舅背著獵槍來了。靈兒撲著舅舅的兩條腿,把他迎進屋子。靈兒從舅舅每次來,家人對舅舅的熱情程度中知曉了舅舅在我們家人中的地位,所以每次舅舅來,它都會搶先家人前去迎接,那熱情勁兒,是家裏每一個人都無法比擬的。
“下雪了,咋沒去打獵?”媽媽問舅舅。
“大黃死了,自己去有啥意思?”舅舅說。
“你不會帶靈兒去?它也長大了。”媽媽說。
“是呀!靈兒也行啊!它都能捉到耗子呢!”我邊說邊撫弄著舅舅的獵槍。
“能行嗎?”舅舅說。
“那咋不行?去了和你是個幫手兒。”媽媽說。
“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就怕你們舍不得,上山打獵滿山地跑,可不容易,老累了。”舅舅說。
“嗨!你看靈兒那樣兒,又蹦又跳的,那渾身的勁兒都沒處用,你能帶它去,還不美死它?走時多帶些吃的,餓不著它就行。”媽媽說。
這次上山狩獵,舅舅破例還帶上了我。臨行前,媽媽給哥哥戴上了爺爺趕車時曾戴過的狗皮帽子,在我的頭上裹了層厚厚的圍脖,又給我和哥哥每人戴上一雙棉手捂子〔棉手套〕。每隻手捂子有兩隻單獨的指頭,能伸進大拇指和食指,另一個大一點兒的筒用來伸進其餘的三個指頭,這樣拿東西、幹活兒很靈活。記憶裏,那時的冬季似乎比現在冷得多,人們外出都少不了要戴這種手捂子,隻是現在很少見了。
出了小鎮向北就是珠爾山山腳,山腳下便是那條拉林河。要是夏季,河水湧流,河麵上會漂著載有撒網捕魚人的漁船。現在河水早已結凍,趴在冰麵上,會見到冰下流淌的河水和偶爾遊過的魚蝦。靈兒踩在冰麵上,不停地東倒西歪,樣子又滑稽又好笑,還時不時地乜斜著我們,生怕我們發現它那幅丟人的樣兒。
“熊樣兒吧!”舅舅看著靈兒的樣子,撇了撇嘴笑著說。
靈兒這時哧溜一下四腳劈開,嘴巴杵到了冰上,折騰了好半天也沒能站起來,等它終於站好,首先觀察一下大家是否看到它的狼狽相兒。當它發現我們對著它早已笑得前仰後合時,它急忙低頭、躬身、搖尾,心想:“太沒麵子了!”
繞過冰凍的河麵,我們踩著積雪向山上爬去,山上長著一片茂密幽深的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