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忽然濕潤了,麵前的場景都扭曲起來,分不清現實與虛幻,隻知心裏很絕望。絕望的水是黑的,心裂開了口子,那水就源源不斷流入心中,充盈整個心,心也便死了。
她甚至想跳進火海與家人一同殉國,父親卻大手一揮,打醒了她:“阿狸,莫要糊塗,這不過是虛境!”
她一驚,回到了現實,原來她還在花船上,還坐在蒼楓旁邊,手中還握著那塊八寶糕。背後冷汗已流遍,濕透了後衣。
但那虛境太真實,真實地讓她以為麵前的這些才是虛境。
她忐忑地看向蒼楓,想尋求安慰。蒼楓卻雙目怒瞪,全身僵硬,顯然也在虛境中看到了國破家亡。
再環顧四周,大都是這副神情,有些承受不住的已口吐白沫,或是無提防地走向鮫人,仿佛看到了家人。
她更加後怕,要不是虛境中的父親提醒,她還在那虛境中絕望!
中間,那鮫人已停止了歌唱,冷眼看眾人絕望神情,掃到白狸時,微有些詫異,卻也沒做什麼。那幾個大漢又回來了,帶著一桶盛滿水的浴桶,玉膚人微微起身,找到最合適的角度將鮫人送回了浴桶中,而後她起身,跪了良久腳早就麻了,甚至隱隱見到上麵青色斑斑。但她依舊保持著優美的姿態走回,上了藤台,離開。
白狸終明白,為何海邊生活的人都有句俚語叫“塞住耳朵出海”了。
一旦被鮫人歌聲迷惑,誰還知道自己身居何處?
她即便有種白家人的血統,異於常人,在人麵梨林中可談笑風生,但還是被鮫人歌聲迷惑,險些絕望於虛境中。
船主人自然不會讓客人們死去,鮫人玉膚人走後,就來了個紅衣女子,她手握金質鈴鐺,搖了搖,清脆的鈴聲驚醒了虛境中人。
回到現實的人們都麵麵相覷,不敢說話。
蒼楓雖是好修養,此刻也是有些穩不住了,自以為定性可以,沒想到還是被歌聲迷惑,更氣惱這船主人不按常理出牌,挑了首這麼淒涼的歌。他看了看已經恢複了的白狸,挑眉,忽得怒氣就沒了,破笑道:“你到底是不一樣。”
白狸搖了搖頭:“不,隻要是個有情感的,都會被她歌聲迷惑,誰都是一樣的。”
蒼楓不言語,默認了她這話。
此時,門外傳來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哎呀呀,《異事錄》有一段說‘東海有族,名為鮫。鮫,魚人也,人麵,青膚,魚尾。其淚成珠,其膚生肌,其音如魅。’莫不就是她?”
白狸瞪大眼,看著那搖搖擺擺進廳的人,半響冒出一句。
“牛鼻子?!”
被叫牛鼻子的那人有些不開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這可是人鼻,白兔子。”
不錯,那神叨叨的人,就是柳毅。
他先是很認真對白狸打了個招呼,也不顧聽到“兔子”二字後抓狂了的白狸,而後看了看蒼楓,冒出一句:“咦?你身邊怎麼換了個美人?”
蒼楓瞬間臉色變了。
抓狂的人也瞬間平靜下來。
白狸與他相處多日,也摸清了他的習性。雖長相不錯,被人稱讚也應該是開心的才對,他卻對此十分抵觸,很介意別人說他俊美之類的詞語,尤其是那些嚴重有小白臉傾向的用語。
以防柳毅被蒼楓一巴掌拍死,她連忙打哈哈說:“這是三郎。這是柳毅,一個臭道士。”
蒼楓微笑,卻給柳毅一種涼颼颼的感覺:“柳先生好。”
柳毅不禁縮了縮身子,一臉後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