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眸光觸及我們,神情和悅了許多,賢妃移步走下金階,微笑著問趙睢道:“你們有事對父皇說嗎?”
趙睢點了點頭,向朱棣道:“兒臣就藩之事,懇請父皇降旨。”
朱棣環顧左右,一名掌印太監立刻拿著朱筆和明黃色的禦詔走過來,朱棣深深凝望趙睢一眼,眸光中帶著無限依戀與不舍,卻仍說道:“朕禦賜趙王兵馬三衛,即日啟程前往彰德,趙地各府州官員,皆可任其調遣,另賜青龍寶劍一柄,如有不法之徒藐視趙王威儀,皆可先斬後奏。”
那太監筆走龍蛇,將他所述的內容一一記下,交與一名小內侍,那小內侍迅速飛跑出殿送往禦書房擬詔。
賢妃美眸中微帶淚光,似乎百感交集,說道:“燧兒長大了,是時候展開翅膀飛出紫禁城了……”
趙睢拉著我一起向朱棣跪地叩首,說道:“兒臣與顧蘅拜謝父皇母妃,請父皇放心,兒臣決不會辜負父皇的囑托,必定盡力造福趙地黎民百姓,讓他們安居樂業。”
朱棣牢牢盯視著他,肅重的表情漸漸舒緩,過了很久很久才說:“很好。你隨朕去禦書房一趟,朕還有些事情叮囑你。”
我不便跟隨他們前去,辭別賢妃後從謹身殿折返香浮殿。
午時禦花園中靜寂無聲,隻聽見一聲聲清脆的蟬鳴和花園中潺潺流動的小溪聲響,因為陽光太過強烈,我獨自沿著青石鋪成的小徑行走,小徑兩旁種植有茂密的大柳樹,令人頓覺清涼。
一個青衣人影從大柳樹後閃出,側身擋住我的去路,問道:“你回香浮殿去嗎?四叔呢?”
我抬頭見是朱瞻基,點了點頭說:“父皇答應我們去趙地了,明天就出發,趙大哥去禦書房了。”
朱瞻基神情複雜,緩聲說:“我知道你們近日會離開京城,沒想到這麼快,你還記得那天答應我的事情嗎?”
我被他提醒,立刻想起那天我和他協議“交換”拿回朱棣親筆密詔之事,見他相問,點頭悶悶回答說:“我記得。”其實,那件事本來是一個錯誤,即使我當時不拿回密詔燒掉,趙睢也不會有任何危險,可我沒辦法對朱瞻基說出真相。
朱瞻基四顧無人,向我走近一步說:“不知道是誰將皇爺爺臥病謹身殿的消息傳出京城了,那些逆臣與白蓮教氣焰更加囂張,如果雲南反叛不能立刻平息,隻怕蒙古人聽見消息會擾亂邊疆,皇爺爺數年來的苦心籌謀都會被他們破壞。我實在沒有好的法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態度平和、言辭懇切,將明朝目前的處境向我說得清清楚楚,卻並沒有強迫我幫助他之意,我隱約聽香浮殿的小內侍們傳說,朱高熾和朱瞻基父子在朝臣麵前十分維護趙睢、處處幫他圓場,趙睢“謀逆”之事如此平穩落下帷幕,太子與太孫二人起了不小的作用。
朱瞻基見我沉思不語,緩緩開口說:“如果你後悔了,也沒有關係,我再想別的辦法就是了。”
我暗自想了一想,朱瞻基急於平息雲南叛亂,也是一件對明朝百姓有利的好事,也可以為朱棣分憂解難,朱棣是賢妃和趙睢最親近的人,我幫助朱瞻基就等於幫助他們,況且我也應該感謝朱瞻基對趙睢的人情。
我並不猶豫,說道:“我沒有後悔,我既然答應過你,就一定會幫助你。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麼?”
朱瞻基神情略有猶豫,才說:“如果需要你涉險,你害怕嗎?”
我心意已定,抬頭看著他說:“我不害怕,我是白蓮教的聖母,即使涉險,他們應該不會輕易傷害我。”
朱瞻基眸光帶著一絲複雜的暗影,說道:“因為你有這道護身符,我才敢讓你去冒險,否則我決不會讓你和他們周旋。據我得到的可靠消息,白蓮教一眾頭目都已離開雲南前往洛陽聚會,四叔的彰德府離洛陽並不遠,所以我想讓你設法引出他們的人,得到聚會地點和時間、以及聯絡暗號,我會暗中安排人手將他們一網打盡。”
我想到洛陽城就在趙睢“趙王”的管轄範圍之內,不禁暗自擔憂,問道:“他們為什麼會選擇洛陽?難道是衝著趙大哥而來的?”
朱瞻基眉頭緊簇,回答說:“魔教行事詭異,據我猜想或許有此可能,四叔是新封趙地藩王,他們曾在二叔的青州謀反過,這次選擇洛陽,可能在籌劃下一次舉事。”
我想起與趙睢參與“太行論劍”的凶險情形和他在嘉峪關遇險之事,不禁一陣心慌,迅速說道:“不用猜想了,白淩澈一定想乘此機會傷害趙大哥!你如果有辦法,我們就一起對付他們,決不能讓他們的奸計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