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睢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多分擔一些事務,不要讓大哥再為國事操勞了。”

金色的曙光照射著宮殿的飛簷,清晨的空氣甘洌而清新,我們三人和一群內侍們默默站立在廣場前,恭候著朱棣和賢妃起駕。

朱瞻基猶豫片刻後,終於打破了沉默,轉頭主動向趙睢說道:“四叔可曾聽說過京城兵馬指揮使徐野驢被殺之事?”

我一大清早就聽見這樣恐怖的殺人消息,不禁立刻抬頭看了看趙睢的臉色。

趙睢神情鎮定,似乎對此人的死訊並不意外,說道:“聽說過一點。”

朱瞻基見他接話,繼續說道:“此事起因是二叔在山東私自募集的數千天漢衛親兵在京城作亂,他們罔顧法規頻頻擾民,態度極為囂張,各司官員皆有目共睹,徐野驢身為京城兵馬指揮使,他職責所在,不能不依法製裁他們,可是如此一來,自然會得罪二叔,二叔一怒之下將徐野驢詔進漢王別苑,命手下護衛動用私刑殺了他。”

趙睢劍眉微微一簇,轉向他問道:“徐野驢依法處置天漢衛,想必是大哥準許過的了?”

朱瞻基並不隱瞞,回答說:“父王素來寬仁愛民,聽說天漢衛擾民作亂之後,曾對徐野驢下過一道公函,著令京師地麵若有不法亂兵為害,立即嚴加取締,一經擒獲,不分首從皆驗明正身梟首示眾,以儆頑尤,並加蓋了‘東宮太子監國’寶印。”

趙睢不動聲色,說道:“大哥的旨意就是父皇旨意,徐野驢奉公依法處置天漢衛並沒有錯,二哥此次對手下的偏袒未免有些過分。”

朱瞻基見趙睢對徐野驢持同情態度,微帶惋惜之意說道:“徐野驢是護衛軍中不可多得的將領之才,父王一直很看重他,如此喪命著實可惜。侄兒聽說二叔不但不以為過,反而向皇爺爺參奏一本,說皇爺爺身在京師,父王公然蓋下太子監國之印派發公函,分明是藐視皇爺爺威儀......父王昨晚聽說這個消息又氣又急,才命侄兒一早進宮向皇爺爺澄清此事。”

趙睢唇角微揚,說道:“清者自清,父皇一向明辨是非,心中自有決斷,依我看大哥倒不必如此擔心。”

朱瞻基表情嚴肅中帶著幾分釋然,說道:“四叔所言極是,二叔私自募集天漢衛本就不合律例,何況他們還在父皇身邊滋事擾民?侄兒原本也是這麼想,隻是父王一直擔憂不安,所以前來驚擾皇爺爺將此事上奏明白。”

他們二人正說著話,自廣場南麵前呼後擁來了四五人之眾,領頭的一人著裝打扮與趙睢、朱瞻基相似,身穿一襲緋色錦袍,金冠玉帶氣勢傲然,一雙精明的眸子掃視著朱瞻基,略帶譏諷說道:“都來得好早!”

趙睢態度比朱瞻基溫和許多,帶著幾分笑意說道:“二哥來得也不晚啊!”

朱瞻基口稱“二叔早安”,卻並沒有向漢王朱高煦行禮。

我看他們三人此時相處的態度,更加能夠體會趙睢不肯讓我知道宮闈爭鬥之事的深意,朱瞻基雖然是漢王和趙睢的侄子,地位卻是“皇太孫”,對他們行不行禮都有充分的理由,但是由此可見他和漢王之間關係惡劣。撇除趙睢之外,太子、漢王、朱瞻基雖然是親兄弟、親叔侄,卻是政見相左的死對頭,一直不停明爭暗鬥。

漢王朱高煦是朱棣結發之妻、已故皇後徐妙雲的嫡出幼子,他在山東的斑斑劣跡,朱棣與朝中眾臣皆有耳聞,但令人奇怪的是,朱棣始終沒有強硬地“申斥”過漢王,甚至還將一直都由皇帝親自掌握的二十二衛中的“天策衛”賜予漢王為護衛親兵,對他十分寵信。

漢王自恃皇帝寵遇,對東宮太子朱高熾與皇太孫朱瞻基屢次挑釁冒犯,兩邊勢力暗中不睦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