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衣袖中掏出一塊粉藍色的繡著香草的絹帕,問道:“你說說看,這塊絹帕從哪裏來的?是你繡的,還是沐蘭繡的?”
我怔怔看著他,辯解說:“是沐蘭姐姐繡的,我那一幅繡了很久才繡好,也不夠漂亮精致,所以我……”
他紫眸盯視著我,低聲說:“所以你就將別人的東西冒名頂替騙我使用?宮中內織染局多的是精致綾羅絲絹,我會稀罕這個?”
我見他神情認真,隻得怏怏低垂著頭從衣襟內取出我自己親手繡的絹帕遞給他說:“這塊才是我的……你如果不要沐蘭繡的,我們就換過來好了!”
他看也不看接過我手中的淡藍色絹帕揣入懷中,然後沐蘭繡的那一塊還給我,輕聲說:“小香草兒,不要羨慕別人的手藝,這種貼身使用之物,隻要是你做的東西我都喜歡。即使她們裁製得再好,都比不上你對我的心意。”
我回嗔作喜,卻故意眨了眨眼睛說:“我才不信呢,你如果不喜歡沐蘭,為什麼盯著她看那麼久?”
趙睢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乘機將我拉進懷中,帶笑低語道:“我如果要單獨看她,還會讓你知道?我隻想試試你心中究竟有沒有在乎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拿別的東西來搪塞敷衍我!你和別人的事情我都沒找你算賬,你還敢吃我的醋!”
我立刻明白他剛才故意看沐蘭的用意,是為了懲罰我拿別人製的絹帕給他,卻無意聽出他話中有話,瞪大眼睛問:“你找我算什麼帳?”
趙睢他舉手作勢欲敲我的頭,聲音帶著幾分嚴肅說:“我被父皇扣押那天,你在香浮殿外對瞻基做了什麼?”
我想起那天在眾目睽睽之下故意抱住朱瞻基的情形,料想有人將這件事密告給了趙睢,見他如此緊張我,心頭依然很高興,膩在他懷中撒嬌說:“沒有做什麼,我知道瞻基怕我糾纏他,所以故意嚇唬嚇唬他啦!”
趙睢紫眸帶著淡淡的寵溺之色,語氣卻很認真,說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那麼做,可我還是不願意你和他們那樣親密。你給我記住,從今以後除了我之外,決不準讓任何男人碰你,聽見了沒有?”
我仰頭應答道:“記住了,不過你也好答應我,以後不許再像今天這樣看別的人,沐蘭也不許!”
趙睢見我軟語嬌嗔之態,微有心動,忍不住俯身親吻我,在我耳畔輕聲說道:“我都答應你。”
我知道趙睢並不希望我介入或者打聽朝政爭鬥之事,也不喜歡我和別的男子接近,我倚靠在他懷中暗暗提醒自己,以後盡量不要在他麵前說起朱瞻基或者白淩澈的名字,以免讓得他心情不悅。
高大恢宏的謹身殿是皇帝朱棣的寢殿,廊簷下一溜排開十八座威猛的大石獅子,每一頭獅子旁邊都站立著一位鎧甲鮮明、手執長劍的皇宮侍衛,四隻銀雕仙鶴的長嘴內飄出一縷縷龍涎香,更顯莊嚴肅穆、和諧安寧之氣。
我們一起走到謹身殿前,空曠的殿外廣場上早已佇立著一個青色衣袍的人影,正是皇太孫朱瞻基。我隱約聽說太子朱高熾雖然來到了北京城,最近的身體狀況卻比朱棣還差三分,幾乎一病不起,不得不將所有朝見、問安之事全都托付給兒子朱瞻基處理。
朱瞻基看見我們,態度謙恭向趙睢行禮,說道:“侄兒參見四叔、四嬸。”
趙睢和顏悅色應道:“你今天見過父皇了嗎?大哥的病好些沒有?”
朱瞻基眸光掠過一絲愁緒,回答說:“侄兒正在等候皇爺爺起駕,有一件要緊事稟告皇爺爺。父王的病情沒有太大起色,痰咳之症越發嚴重了,宮中幾名禦醫都去看視過,說眼下天氣炎熱,到了秋冬時分自然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