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在這黑暗冰冷的地下世界,我感到時間是模糊的,無論外麵明月依稀,群星閃耀,還是豔陽高照,風和日麗,都與我們沒有關係。除了把陰冷的空氣吸進肺裏,證明我還活著,人世間的喧囂正從我的記憶中一點點消逝,這是一種從人間被剝離出來,丟入浩瀚虛空的宇宙中,或者將死人丟進墓穴裏的感覺。
我被這種感覺折磨難以成眠,冰冷潮濕的衣服黏在同樣冰涼的皮膚上,為了抵禦這鑽心的寒意,我不得不蜷縮成一團。不光隻有我,每個人都冷得牙關打顫。眼下這地方的氣溫恐怕已經快低於零下了。而我們隻有酒精塊,這東西燃燒起來溫度不高。
魚三從睡袋裏鑽出來,抱著肩膀哆哆嗦嗦。
“太他娘的遭罪啦!再這麼下去,非成凍死不可!”
“確實,這地方晝夜溫差太大。”金老板也爬起來,把睡袋當鬥篷披在身上說。
看著我們一個個凍得跟冰棍兒似的,林先生有些幸災樂禍地說;“我早就說過中地方不能過夜,可你們就是不聽。要我說,眼下咱們隻能進入那座村子。說不定到了那裏可以找到生火取暖的東西。”
自打從地下湖遊過來,我就覺得林先生有點怪怪的,但究竟哪兒又問題我還說不清楚。
這次金老板立刻就同意了林先生的建議。
於是大夥收拾東西,在林先生的帶領下,開始探索這個廣袤的空間。地麵十分崎嶇,到處都是岩柱、石塊,深一腳淺一腳,走了許久,又累有冷,加上頭上的傷隱隱作痛,我實在是走不動了。
“林師傅,您不是說不遠嘛,怎麼現在還沒到?”
“老哥,你帶我們走錯路了吧。”金老板邊說,用手電四下探照,一片一片的鍾乳石柱,如同鬼影一般反射著手電光。這種怪石林立的地方,別說建村子,搭一間簡易房都不太可能。
“沒錯呀,就是這一帶。”林先生自言自語。
我在心底犯起嘀咕,地方,這老小子不是看花眼了吧。
“大伯還記得,老家那邊十裏崗的傳說嗎?”小坤子說。
“什麼十裏崗?不記得了。”
“不對,十裏崗的傳聞可是你親口跟我說的!”
金老板問;“到底是什麼傳說?”
小坤子說;“我們老家那邊有個十裏崗,解放以前是個自然村,有一年整個陝西省流行瘟疫,十裏崗一帶是最厲害的,聽老人說,當時人死得太多,那村子就荒廢了。後來有人經過十裏崗,去的時候村子的遺址在東邊,可回來的時候又變成了西邊。甚至有人在不同的方位都發現過那村子。老人都說那是死在村裏的冤魂作祟,後來十裏崗成了知青點的農場。這件事才漸漸沒人提起。”
這故事雖然簡略,卻讓聽的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金老板兩道眉毛擰在一起。
“你是說這建在溶洞中的村寨也是鬼村?是鬼魂作祟讓寨子的方位不停發生變化?”
“對!我就是這麼想的。這個古寨可能和當年十裏崗村的情況差不多!”
忽然我覺察到了不對勁兒地方。先不管這事兒是真是假。這個故事竟然從小坤子嘴裏說出來,而不是林先生。更奇怪的是小坤子還特意問林先生,是否記得這檔事兒,林先生居然回答不記得。同一件事,小坤子記得清清楚楚,而林先生居然一點兒印象沒有!兩個人長年生活在一起,對同一件事情的印象怎麼會偏差這麼大呢?
假如按宋曉說的,小坤子是金老板安在插林先生身邊的,而接觸這個傳說的時候,小坤子還沒到林先生身邊,是小坤子記憶混亂,把這故事當成是林先生給他講的,所以才向林先生提起。但以林先生現在的反應來看,基本和我們一樣,隻是一個聽眾,而不是作為當事人,否定或者認定這件事。
“越浦老哥,你怎麼看?”金老板問。
“鬼村這種事沒根據,也許是我真的記錯路了。”
我問杜科和魚三之前去找柴火時發現沒發現什麼村寨。
兩個人搖頭說根本沒看見什麼村落。
林先生連忙解釋。“我再老眼昏花,村寨能看錯了嘛。依我看,現在無外乎兩條,一是我們迷路了,二是那村子真是個鬼村!”
“林師傅,您嗓子怎麼了?”
我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林先生的聲音有些怪。不像是從前他說話那種腔調。也不能說不像,反正聽起來嗓音發啞。
“您這嗓子,我聽你說話的動靜怎麼變了?”
“變了嗎?”他輕輕咳嗽,“可能是受涼了,嗓子有些發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