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板顯得很鬱悶,嘴噘得老高,一氣兒不吭。我問;“老板,眼下咱們是退回去,還是繼續找那村子。”
他聞言麵色一沉,鬱悶的表情轉而變成了暴躁。“羅兄弟,不要遭遇一點兒小挫折就想著退回去,何況咱們早就沒了退路。”
我瞪著他,一股無名火起,但沒有發作。反正我是早晚準備開溜的,跟他大吵一架,生氣添堵不說還浪費吐沫星子。索性忍一時風平浪靜,這趟就當公費出來旅遊,雖然過程驚心動魄,我也認了。
林先生說;“對!現在咱們已經沒退路了,隻能找到那個村子!”
他的話說得豪情萬丈,雖然那不是他的作風。他口中的那個村落,我是壓根兒不信,這種地方,怎麼會有村子?一到夜裏比南極都冷,而且寸草不生。就算古滇人有自虐傾向,也不可能把家園建在這裏,這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兒!
轉念之間,我又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如果沒有什麼村落,林先生何必煞費苦心騙我們呢?騙我們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一連串問題,連珠炮一般在腦袋裏開花。我警覺起來,如果這是陷阱,我們可就都交代了。
走了一會兒,宋曉在我前麵放緩腳步。扭回頭低聲說;“我覺得林先生好像,”
我立刻豎起指頭,示意她不要多說話。然後點頭表示知道她想說什麼。再然後打手勢讓她轉回頭去。
杜科和魚三跟上來,杜科用蚊子一樣的聲音說;“瓶子,我和老三也覺得,現在這個林先生有點兒不對勁兒!”
我心說,你們才發現,我早就看出他有問題了。
盯著金老板和林先生的背影,我用同樣低的聲音問他們;“老金讓你們找柴火的時候,你們去哪兒了?林先生跟你們在一起嗎?”
“就在河岸附近,”杜科說,“但是林先生沒跟我們在一起,他走的有點兒遠!”
“對了瓶子哥,”海功跟在我背後說。,姓金的把我們支走的時候,我好像用手電照到了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我一下停住腳步。
“白色的東西,是個白影兒!不對,好像是兩個,一閃就沒了,開始我以為看花眼了,接著我哥招呼我,我就把這茬給忘了,你這一問我才想起來。”
魚三聽得直抓腦皮。“我操,你心也太大了,這麼瘮人的事兒都能忘?”
這時,林先生和金老板停住腳步頭望向我們。白花花的手電光掃過來,刺得我睜不開眼。
“怎麼了羅兄弟?”金老板說道。
“沒什麼。就是太累了,有點兒吃不消。”
“克服一下,等找到了村子,咱們好好休息一番。”
杜科的手電朝前麵照過去,手電光正好打在林先生臉上,他用手擋住眼睛,借助明亮的手電光,我看見他的臉上有許多麻點兒,我納悶啊,林先生臉上何時生出了這麼多青春痘?他的胡子像一把稻草粘在下巴上,我印象中他的山羊胡沒這麼幹燥,也沒這麼邋遢。
這一瞥過去,我的汗就下來了,這個人不是林嶽浦!至少不是我之前認識的林嶽浦!杜科的手電轉向了金老板。我一把從他手裏奪過手電再次照向林先生,他已經把臉側了過去。
“哎,怎麼了瓶子?”杜科不解地問。
我沒工夫對他解釋,徑直朝林嶽浦走過去,大夥全愣了,隻有他不用正眼看我。他側著身與我成90度角,我確信他在用餘光瞄著我。雖然那張臉分明就是林先生,但我卻從骨子裏感到自己從來不認識這個人。那野葡萄粒兒一樣的眼珠,閃著狡詐的光,我確信,這不是林先生的眼神兒。那瞳孔,那晶狀體,完完全全是另一個人!
“金老板!”
我大喊一聲,想告訴大夥兒,眼前的林先生是假冒的。忽然間。我從他眼中看到一絲得意,那是賭徒知道自己摸到一手好牌時的神情,我很詫異,明知道我要揭穿他的偽裝,他為什麼還如此得意?很快我想明白了。這個人在和我賭!他在跟我賭金老板是相信我,還是相信他這個假冒的林先生。顯然我所發現的一切,金老板似乎毫無察覺。而且金老板對我也沒有信任可言。如果我貿然把發現的情況講出來,搞不好他會反咬我一口。
“怎麼,你想說什麼?”金老板疑惑地問。
“我實在是太累了,走不動了。”
隨著我的話出口,假冒林先生的家夥,一下變得有恃無恐,得意的神情立刻轉化為勝利者的姿態。仿佛一名賭棍把對手所有的錢都贏進自己的口袋。我深深感到局麵越發不利,這個人,如果他是人的話,究竟想幹什麼?真正的林先生去哪了?更匪夷所思的是,他對我們的人員構成竟然了如指掌,對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