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對杜科他們說,現在隻有這一條路了,我先跳!說完,衝到墓牆邊上縱身一躍。身子剛一騰空,就感覺絆到了什麼東西。緊跟著我打著滾兒的翻了下去。首先我聞到泥土的腥味兒,然後是天旋地轉,耳邊的風呼呼響。也許根本沒有風,是我這一百多斤的分量,下落時產生的空氣流動。
我重重摔在洞道內的土坯上。幸好是背部先著地,因為背著包,使我免受很多疼痛。在我正上方,有一抹光照亮樹洞的頂部。那是陽光射進被我們破壞的古樹樹幹內。厚重的灰塵在光線中飄著。但更恐怕的是,我看到許多蛇擠在樹幹內壁上。
這畫麵隻在我眼前停留了不到一秒。由於重力的關係,背後的土坯塌了下去,而我也往更深處摔了下去。
我像一枚玻璃珠丟進下水道水管裏。跌跌撞撞、九曲回腸。其間我的手摸到一些冰涼涼黏糊糊的東西。我不敢想象是什麼,也沒工夫想是什麼。我的胃都要破了,腦子更是早已成了漿糊,我想抓住洞道內的石塊之類的東西,從而結束無休無止的翻滾、下落,結束這痛苦的過山車遊戲。但所有努力都是白搭,無論我抓住什麼,它就隨著我一起往下滾。
終於,我衝破下水管道一樣的洞穴,像個拙劣的跳水運動員,一個猛子紮進水裏,刺骨冰涼的液體灌進鼻子、耳朵。入水的一刹那我真是又驚又喜。沒想到這地洞下麵居然有一口水潭。這真是一塊石頭落了地,小命兒保住了。
我撲騰著掙紮鑽出水麵。忽然,一個重物砸在我頭頂,本來就模糊不清的視野,又被籠罩上一層紅色,那東西發出一聲脆響,掉進水裏——是我的手電棒!
“羅兄弟!”
我宛如剛在鬼門關走一圈,耳膜接受聲波的功能還沒立即恢複。但可以清楚感受到,一個同類正呼喚我。
“羅兄弟!”
那聲音再次響起。我的魂魄這才歸了竅兒,記憶與意識重新回到大腦裏。我用僅有的一點兒力氣爬上岸,然後像一張紙片兒緊緊貼在地上,大口大口吸氣呼氣。
林先生扒開我的頭發檢查傷口。我看到地上流滿了血。接著聽到他歎氣。
“傷口不淺啊!”
又有什麼東西從上麵掉下來,水花兒濺了我一身,那東西一入水便死命撲騰,林先生的手電光掃過去——是魚三!
他撲騰著遊上岸,躺在我身邊,大口喘氣。
“我地媽呀!我地媽呀……”
他的情況比我好很多,除了擦傷無甚大礙。
接著是金老板、宋曉。杜科和海功抱在一起,同時哧溜下來。
林先生把他們一個一個拉上岸。
宋曉見地上全是血,扶起我腦袋。咧著嘴說;“傷口太深了,必須縫合。”
我說;“這附近又沒醫院,上哪去縫啊?”
她挽起袖管,從背包裏翻出一個防水袋,裏麵裝著醫用棉花和針線以及消毒用品。
“誰說縫針必須去醫院。”
“呦,還挺全乎的。”魚三湊過來說。
“別傻看著,去拿條毛巾來。”宋曉像指揮官一般給魚三下命令道。
“你們這幫人還真是土,這是標準的野外自救裝備。”
我知道這小妮子和他舅舅都是香港來了,這趟進山帶著的洋玩意不少。但不能因此就瞧不起大陸同胞。正要反唇相譏,突然就疼得我說不出話了。
原來宋曉用消毒棉花擦拭我的傷口。然後用小鑷子,把破口兒的皮肉拉長。真是疼得我沒著沒落。杜科和海功過來,兩個人像給我上刑似的,一邊一個架著我的胳膊。
“沒有麻醉針給你打,你就忍著點兒吧!”宋曉說一邊說,麻利地準備好針線。
我心想,關老爺刮骨療傷就是這滋味兒吧。正想著宋曉下了針,這回我才真正知道什麼叫刮骨療傷。金老板和林先生見狀也過來幫忙。
杜科死命按著我。說;“忍著點兒瓶子,一會兒就好了,一會就好啦。”
折騰完以後,我差點兒昏過去。
包好紗布,魚三取笑我。
“瓶子啊,你這一出兒,可真像拚刺刀敗下陣來的逃兵。”
我推了他一把。
“剛才在上麵那一巴掌沒打疼你吧。”
他摸著腮幫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啥也沒說,起身去看海功的情況了。
至從下來以後,宋曉忙前忙後。檢查每一個人的擦傷情況。
林先生把他那濕漉漉的滌綸汗衫披在身上。問;“坤子怎麼還沒下來?”
金老板說;“可能是下來了,我沒太注意。”
這時上麵洞口隱隱約約有個聲音飄下來。我豎起耳朵一聽。好像是小坤子的聲音。“老板、宋姑娘,你們在下麵嗎?”
金老板聞聲扯著嗓子對上麵喊;“坤子,都在下麵呢,快下來。”
這一吆喝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兒,按理說這小坤子是林先生帶來了,但是我怎麼看他都像金老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