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梁驍躬身答道,心突突地跳著,暗忖:“完了,還沒有背下來呢,以為上次問過這次就不考了呢,硬著頭皮來吧,大不了挨頓打。”
“準備好了嗎?”梁驍好久沒言聲,老爺問道。
“啊……孟子,孟子見……梁惠王,那個,那個,嗯……啊……那個,嗯……”
“你個不肖子!”老爺騰地站起,指著梁驍大吼,“你整日這般荒廢,要做個紈絝子弟嗎?我送你到揚州最好的書院讀書,先生就是這麼嗯呀啊地教你嗎?”老爺粗喘著氣,繼續說道:“我怎麼有你這樣的兒子!”
梁驍在下方垂首聆聽,心裏膽顫不已,不敢貿然回話。
梁驍小聲嘟囔:“咱們商賈之家,我好好學習經商之道就行了,念這麼多書有什麼用啊?”
“大點聲!”老爺低沉著說道,梁驍嚇得一哆嗦。
老爺繼續道:“士農工商,咱們經商之人地位最是低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我是希望你好好念書,將來考個功名,一能光宗耀祖,二能改換門庭,三是,你也能有個好出路,商人總是被人瞧不起的。咱家就是成了揚州首屈一指的富賈,門口的石鼓上也雕不了花飾【注:有品級的人家才能在石鼓上雕刻相應的紋飾,如果不夠條件而雕鑿,即為僭越,是有大罪的。】!”老爺語重心長地說著。
梁驍似懂非懂地聽著,不到十歲的他還不能完全明天父親的良苦用心,隻覺得父親說的頗為情深意切,自己應是有錯處,可是,自己不愛讀書,幹嘛非逼迫自己呢。
老爺心痛兒子不爭氣,不上進,叫小廝去請“家法”——家法是一根二尺多長的藤條,一端用紅綢纏繞。
梁驍跪在地上,褪下上衣,不敢抬頭。老爺接過家法,看著兒子,恨鐵不成鋼,一藤條揮過去,梁驍背上立刻現出一道血痕,他疼得口中大叫一聲。老爺不理會,繼續責打,梁驍一邊隨著每下抽打嚎喊,一邊向父親求饒。
梁驍背上已經有幾處被打破了,流出血來,老爺還是沒有停手的意思,梁驍的叫聲漸漸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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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驍的丫鬟織虹早就趁老爺不注意溜出去了,不停蹄地跑到太太那稟明此事,求太太救少爺。太太聽後大驚,忙由丫鬟攙扶著趕去少爺那。
還沒進門,就看到小廝梁繪在門口抖得如篩糠一般。梁繪見到太太,如同看見救苦救難觀世音,撲通跪倒,哭求太太相救。
太太忙進了院子,循著聲音直奔驍少爺書房,正看見老爺抬手要將家法揮下去,而兒子趴在地上不住呻吟,身上皮開肉綻。
太太眼淚一下湧了出來,一躍撲過去趴在兒子身上,老爺正要落下的家法倏忽停下。
太太痛心難當,竭力阻止老爺再打兒子,老爺看太太哭得也確實令人動容,雖然仍未消氣,還是住了手。
每次自己教育兒子,都有太太出門阻撓,兒子抓住這一點,越發任性頑劣,老爺氣得臉漲得青紫,指著太太無奈地說了句:
“你呀……就這麼寵他,早晚慣壞了他!”說完扔下家法揚長而去。
太太抱著兒子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