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思柳驀然叫道:“如果你真的愛我娘,就殺了載灃!我娘……我娘就是被他……”“害死茗霜的是雲凇!”然而不等她說完,世英厲聲反駁,“雲凇他明明知道茗霜是格格,還要帶她走!他明明知道茗霜是我未婚妻,卻還要把她帶到這兒受苦。如果沒有他,茗霜就不會……”“如果沒有我爹,那我娘隻是一個養尊處優的亡國格格,一個不懂何謂國仇家恨的愚蠢女人!”仿佛忘記了疼痛,雲思柳大聲道,聲音冷厲如刀。
“你——”世英一時語塞,心中怒火騰升,卻不知說什麼好。載灃淡淡一笑:“世英貝勒,你先別生氣。”目光看向雲思柳之時,那一絲淡笑卻已含了幾分陰冷的意味,“父債女償,天經地義。你爹娘欠世英貝勒的,你統統都要還回來。”
“你……你想……幹……”一股寒意直逼心底,雲思柳抓著鐵欄的手不住地顫抖,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恐懼。
“你說我想幹什麼?”在雲思柳說話之時,世英倏一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詭異地笑了起來。世英心中隻有茗霜,是以二十年來不曾娶妻,他對雲思柳也毫無興趣,但剛才聽載灃之言,便極力配合,嚇唬這倔強的丫頭。
“無……恥!”劇烈的疼痛讓雲思柳沒有力氣掙紮,緊咬的齒縫裏迸出兩個字。
“你放開她!”孫漠康大吼,四肢不斷地掙紮,鐵鏈扯動,響聲不絕,伴著那聲怒吼,撞擊著冰冷的石壁。
載灃冷哼一聲:“你急什麼,下麵就輪到你了。”手一揮,一名屬下立即捧上一把短刀。載灃道:“你們兩個嘴硬,我看你們還能硬到什麼時候!”
孫漠康奮力掙紮,急道:“思柳是你外甥女,你不可以這麼對她!”“外甥女……”一縷苦澀的笑在載灃臉上蔓延開來,最終化作一抹冷笑,“哼,她可從來沒把我當舅舅。”一抬頭,深不見底的眸子裏射出縷縷寒光,宛如萬道劍芒,“孫漠康,你若再嘴硬……哼,我不打你,我要讓你親眼看著……”驀地冷笑起來,目光瞟向了雲思柳。此刻,世英已然抓住雲思柳雙手,另一隻手在雲思柳臉上不住地摩挲。雖然極力掙紮,但雲思柳此時就像一個被獵人玩弄的獵物一般,任何掙紮都是徒勞。突然,就在世英的手撫過她嘴邊之時,雲思柳猛地一口咬下,齒深入肉,殷紅的鮮血從她嘴角流出。
“啊!”世英猝不及防,痛呼一聲,甩手一揮,扇了雲思柳一記耳光,竟用上了真力。雲思柳被震得在地上滾了開去,坐起之時,臉頰高高腫起,她卻隻是伸手抹去了嘴角血跡,也不知這血到底是她的還是世英的。
“師妹,你怎麼樣了?”孫漠康向前一傾,焦急地問道。雲思柳抬頭,望向孫漠康,搖了搖頭,眼裏閃過一絲溫柔的微笑,然而一開口,語氣卻是凜然不可侵犯的:“你敢動我一下,我立即咬舌自盡!”
“好,你死。”載灃卻是滿不在意的,“我給你兩條路,要麼就說出來,要麼就把你交給世英貝勒,他如何處置你我統統不管。”
雲思柳淡淡一笑:“我選……第三條路。”
“第三條路,好。”冷聲一笑,載灃揮手指向孫漠康,“第三條路,那就是——閹了他!”
仿佛一個炸雷轟然而爆,粉碎了他們所有的思緒。怎麼……怎麼會是這樣?!他們原以為最壞不過是死,可是,載灃竟連死亡的機會都不給他們,他要看著刻骨的屈辱來侵蝕那堅定的信念。死亡,他們都不曾害怕,但麵對比死亡更恐怖的屈辱,那,又該怎麼辦?
“孫漠康,我也給你兩條路。”看孫漠康震驚憤怒地說不出話來,載灃心下冷笑,不緊不慢地說著,“第一條路,把東西交出來;第二條路,你給我進宮當太監。”孫漠康張嘴欲言,載灃卻不容他說話,飛快地續了下去:“當然也有第三條路,你就親眼看著你那冰清玉潔的師妹是怎麼伺候這些大爺的。”
“載灃!”憤怒之極,孫漠康厲聲大喝,“卑鄙無恥!”目光卻是看著牢裏渾身發抖的少女,此時的雲思柳,對身邊的一切都充滿戒備,臉上露出沙漠裏受傷的母狼一樣的神情。
“你們到底選哪條路!”不理會孫漠康的話,載灃陡然提高了聲音,那不容人考慮的語氣,近乎瘋狂。
“我……”雲思柳剛剛開口,就疼得說不出話來,在地上不住地抽搐。孫漠康大叫:“解藥,快給她解藥!”
載灃皺了皺眉,“雷晉,給她吃顆綠丸。”“是。”雷晉領命,開了鎖走進牢房,從懷裏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背對著其他人把藥丸送到雲思柳嘴邊。
看到眼前的藥丸,運思柳神色一變,驚疑地看著雷晉,隨即張口吞下藥丸。
載灃道:“這顆綠丸隻能暫時緩解你的疼痛,想要真正的解藥,就看你的表現了。現在選什麼?”
疼痛漸消,雲思柳站起身來,傲然道:“你殺了我吧。”“我數一二三,”然而,似乎根本沒聽到少女的話,載灃目光垂地,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再不選擇,我立馬閹了孫漠康。”
“一。”伴隨著載灃低沉緩慢的聲音,那名屬下拿著短刀一步步走向孫漠康。孫漠康無法掙脫鐵鏈,看著一步步逼近自己的那一縷寒光,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鋪天蓋地地洶湧而來。無路可走,無路可逃。甚至那近在眼前的素顏,也慢慢消失不見。
“二。”雲思柳疾步走到牢門口,卻被載灃鎖住,隻得緊緊抓住鐵欄,手上青筋暴起,臉色慘白猶如死人,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孫漠康,失聲大叫:“住手!住手!”
載灃瞟了一眼兩人,嘴唇微張,華落一個陰冷的微笑,齒縫裏冰冷地吐出一個字:“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