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設想,葉家兄弟的家也許會如同博物館一樣,到處都是寶;可所謂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當我踏進這家獨門獨院的兩層小樓時,發現這裏的擺設竟跟普通民居完全一樣,平凡到沒有探索發現的必要。

但我又想,會不會有暗門或者密室?

於是,葉端午很不客氣的朝天花板送了個白眼。他把葉中秋安頓到床上後,轉過來問我,到底是來兼職護理的呢還是尋寶的。我嗬嗬樂著,嘴一快就說成了尋寶,然後一個激靈的反應過來,連忙改口。

“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我咧著嘴摸了摸後腦勺,閃到門邊,時刻準備拔腿開逃。

他反而不再搭理我了,隻坐在床邊摸了摸葉中秋的額頭,然後打發我去隔壁他的房間拿藥箱,再從樓下拿張濕毛巾上來。他側著臉,眼睛隱在垂著的鬢發下,雖然看不清表情,但我依稀能察覺到他滿心的擔憂。於是,我退出去,直直衝去完成他交給的任務。

先在樓下準備了濕毛巾,然後跑步進入葉端午的房間找藥箱。

一走進這間房,我就覺得像撲進了大海一樣。清一色的藍色調,或深或淺的交錯,仿佛是明淨的珊瑚淺灘和神秘的大洋深處;偶爾插入的白色調,是綻放於深藍之上的浪花;而黑色調呢,是峽灣和暗礁。我想起曾聽人說過的顏色和性格的關係,直覺這種寬厚包容的色彩與葉端午簡直太契合了,他就是那麼一個沉穩如大海,卻又絲毫不乏味的人,而且那些暗礁和峽灣隱喻的東西,還深藏在裏層。

不過,現在可不是研究人物性格的時候,我甩了甩頭,翻箱倒櫃的找起來,“店長,藥箱在哪兒擱著呢?”我扯開嗓子問道。

“書架從左數第三行,從下數第三格。”耳邊飄來店長的聲音,我轉過頭仰望那一麵快貼到天花板的大書架。

左數三,下數三……我默念著,一邊感歎葉端午博學的同時,一邊伸手從正前方抓出一個紙盒子。

藥箱旁邊的地方有一本厚厚的〈資治通鑒〉,印象中,這本書我曾經在國內看過,但隻看了一半,所以,“店長,我看看〈資治通鑒〉啊~”

等到隔壁房裏傳來一聲回音,我一手抱好藥箱,一手抽出大厚本。可沒想到,我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帶出了另外一件東西,一件讓我瞠目結舌的東西。隨著沒托住的大厚本落到地上的還有一個拿包袱皮鬆鬆裹起來的東西,它落到地上跟厚實的木地板一莊,發出一陣沉悶的金屬質聲響,似乎還有破裂的聲音。我頓時傻眼了,急忙擱下手中的藥箱趴到地上,想檢查檢查順便再趕在葉端午發現前,毀屍滅跡。

然而,當我顫巍巍的揭開包袱皮的時候,更大的視覺衝擊震撼了我的五感。這是一座銅製的獅子,獅鬃的地方由於剛才的撞擊竟然脆弱得缺了個口。我將它捧起來,發現底座上竟然刻著britisheastindiaco.幾個字,翻譯過來,即是英國東印度公司。

這……

剛才葉端午買了份晚報,我從上麵看到了昨晚的盜竊案受害者出示的銅獅照片,而現在手中捧的這個跟那個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倒出來似的;然後,昨晚有知情人說聽見槍聲,而葉中秋的槍傷也是昨晚;難道……

“看來,被你知道了。”突然響在身後的平和聲線,讓我渾身無力的癱倒在地上。

回過頭,葉端午正抱著手臂睨著我。他渾身不帶一點不正常的氣息,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淡泊如故;可往往是這種深藏不露的人最為可怕。

我不禁往後縮了縮。

“百密一疏,我竟然在你提起那本書後才記起那裏放了多麼重要的東西。”他慢慢踱近,在我麵前蹲下,接過銅獅賞玩;嘴角還是掛著一成不變的笑。

這更讓我覺得可怕了。

“小俞,放鬆放鬆~!”嗚,他是笑裏藏刀嗎?為什麼還能那麼若無其事的拍我的肩膀,我可是撞破驚天大秘密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