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無聲(1 / 3)

麵前這個女人,描著與下午我見到時完全不同的清媚晚妝。娥眉,秋波,瑤鼻,櫻唇,貝齒,花顏;漾著波浪的褐色長發蓬鬆的披到肩上,順頰而下的鬢發恰如其分的勾勒出驚夢驚豔的美人麵;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她就如出水芙蓉一般,濯濯而立。

我不知道該怎樣形容現在的感覺,視覺衝擊與思維理解已經形成了完全不同的對立麵。這個名叫米蘭的女人,她給人的第一印象便不似默默散發著幽香的碎碎之花。

她請我坐下,問了些瑣事,但幾乎都是圍繞“國士無雙”來的。諸如什麼時候進去的,一周幹幾個小時,累不累等等……而我隻是一邊機械的回答著,一邊警覺的注視周圍。這個地方,這種氣氛,實在讓我如坐針氈;而且我還擔心時間。

她還問兩位店長對我怎麼樣,於是我便跟寫流水帳一樣把近一個月的大事小事芝麻事都說了,從被拐騙進店開始,一直說到癡迷古董的葉端午和牛郎葉中秋。她一直很認真的聽著,雖然我不認為自己講得有多麼精彩生動,但從她專注的神情上我能看出,她似乎很在乎那家店,生怕漏掉了一點一滴;尤其是與葉中秋相關的細節;甚至,她會在聽到我大發牢騷的時候臉上浮出類似於情竇初開的少女般的羞澀。

我越發認為她跟葉中秋曾經有過一腿了,而葉中秋瘋病的病根十有八九也是這朵綻放於風塵之中的碎碎之花。

“你,跟店長他們是舊識?”我不太確定的問。

“嗯,我曾經在那裏兼職,隻不過辭了快半年了。”米蘭托著下巴道,她那失去焦距的眼神泄露了正在雲遊的思緒。

她說,她曾在那裏工作了一年。應聘的時候,拿食指指著笑容溫和看起來很“軟腳”的店長侃侃而論的說了一大堆要求雇傭自己的理由。比如她覺得他長得跟神仙哥哥一樣,所以一定通情達理的有慈悲心腸;她認為自己絕對有本錢成為店裏的看板娘,等等等等。然後在整個麵試過程中沒插上一句話的店長毫不含糊的留下了她,還笑得該死的好看,讓她感覺像是被救世主拯救一般。

她說,店長對於她說的一切都用微笑和點頭來回答,除了當她的話題涉及到店裏的古董時。

米蘭說這話的時候,頗有些憤憤之意。我覺得也許她以前的感觸就跟我現在的一樣,對於葉端午那種愛古董成癡的天人,很無奈。

不過,她為什麼會說葉端午是“看起來很軟腳”呢?我可是一直都認為他是真的軟腳。

關於這個問題,米蘭隻笑了笑,故作神秘的引用了一句禪語:“不可說,不可說,一說便錯。”

然後,她又開始說葉中秋了。談這個的時候,她的表情遠不如先前輕鬆,語氣也幽暗下來,顰眉的次數多了,發呆的次數也多了,經常說到一半就哽咽得無法繼續。而我,抱著八卦的心態也隻能不著痕跡的瞄瞄牆上的鍾,再握握她的手。

她說,她是一個自私自利,說好聽點是自強不息的獨立個體;有欲望,有野心,還是個虛榮的女人。她愛的東西很多,總希望魚和熊掌可以兼得;而也就是因為這種心態,她迷了心智。留學生活的緊迫,高額學費的壓力,同學之間的穿金戴銀之風和物欲橫流的花花世界讓囊中羞澀的她尷尬,讓虛榮心和自身經濟實力的比例逐漸失衡。為了錢,她背叛了刻骨銘心的感情,踏入道德禁區。

“是,副店長嗎?”我問。

她點了點頭,隻道:“紙終究包不住火。他,是個好男人。”

呃……對於後麵這句話,我實在不敢苟同,可礙於傾訴之人的感受,我也隻能順著她。她又開始低低的抽泣,表情隱在陰影裏,隻能看見小幅度抖動的肩膀和衣裙上越滲越大的淚漬。

“你後悔嗎?”長長的呼了口氣,我問。

“失去了的,錯過了的,後悔又有什麼用?”她低低的說,“我隻覺得內疚,是我對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