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算看透這個民族的本性了。他們看待任何東西的都如同所崇拜的“菊花與刀”一樣,是矛盾的。崇尚美,卻又黷武,講究禮節,卻又好鬥;喜新而又頑固,服從而又不馴,忠貞卻易於叛變,勇敢又懦弱,保守亦求新。這樣一個矛盾的群體,決定了社會穿插著的文明與野蠻;決定了處於這個社會裏的個體所富有的兩麵性——白日裏是道貌岸然,謙和有禮的君子,可剝下偽裝後又是另外一種形象。比如剛才發生的事情,真是沒有最賤,隻有更賤!
這件事情從發生到了結,葉中秋都沒說一句話,也琢磨不透他是什麼態度。我回到廚房,透過門簾也隻能瞅見他一杯接一杯的灌著酒。那三八不說話了,周圍的女人都不說了,適才熱鬧的氣氛嗖的凍結在零度。葉中秋的眼睛烏黑烏黑的,暈著不知名的情緒;而那群女人似乎嗅到點什麼,紛紛要求買單。
葉中秋仍舊坐在那裏喝,對麵前閃耀的金卡,信用卡,鈔票熟視無睹,然後店長葉端午從我背後走出去,接替了他的工作。
我想,如果副店長心裏想的是讚賞,那麼還算個有血性的人;如果是中立或覺得我違反了顧客就是上帝的原則,那麼,我會用大拇指和食指對他說:“鄙視你!”沒辦法,我承認自己是憤青。
身後有什麼在咕咕的響,回頭一看,原來是泡茶用的水燒好了。青花瓷的茶具裏已經裝好了茶葉,用水一衝,一片片幹枯的葉子頓時如被甘霖滋潤一般在水中舞動著,舒展著,成長著。清亮的水慢慢染上了琥珀的顏色,嫋嫋上升的水氣滲滿原野的清香。
我端著茶走出去,廳堂裏除了把頭埋在一片廊籍的桌上的葉中秋和坐在他旁邊,低低說著話的葉端午,就沒別人了。我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指針已經指向了pm11:00。
把茶杯擱下,再把從桌上堆到地上的酒瓶酒杯收走,不知運了多少個來回,終於還世界一片幹淨。
他到底喝了多少?不要命了嗎?我想,我竟然會大發善心的這麼想。長長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小俞,你隨我來!”葉端午拍了拍老弟的肩膀,在收到對方反應後,站起身向我示意;他重新回到廚房。
“哇,店長,你可真該說說他,酒可不是水啊!”我終於開始發牢騷了。
“小俞,她們沒傷著你吧。”葉端午端起茶壺,滿滿斟了杯遞給我,還上下看了看。依舊很溫柔,不管動作還是聲調,可我覺得這種溫柔是針對我手中的茶杯的。難不成,這也是古董?如此想著,我立馬把杯子舉到眼前,轉著圈的看。
“呃……那是順治年間的,算不上太古。”葉端午彎起嘴角。
“店長,你就說這店裏有沒有不是古董的吧!”嘴角抽搐幾下,話都出口了我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多麼白癡的問題。環顧四周,這店裏不是古董的東西多得去了,冰箱,啤酒機,煤氣爐,空調,拍氣扇,電燈……
“小俞,你剛才是想問改成牛郎店的事情吧?”他斜倚在冷櫃旁,飽著手臂說。
大汗,原來店長聽到了!
“中秋他,一開始並不是這樣,雖然也會與女客人們搭訕,但……”仿佛是說給自己聽,幽灩的目光投落無間,“他以前不怎麼喝酒的,自從……”
唰——!隔在廚房和廳堂之間的門簾猛的被撩開,葉中秋努力支撐著搖晃的身體,冷寒著臉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