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殿內不見公主和郡主等人的身影,有女官迎上前告秉,“公主相邀幾位有品階夫人去園子裏賞梅,特留了話說等殿下卜算完畢也去園子裏呢。”錦繡也說:“不親自道別,恐會失禮。”
我點頭示意女官引路。
許是公主愛梅,園子裏有好大一片梅林,樹高梅紅,在一輪圓月照映下,充滿詩情畫意,我心中有事,自然無意觀賞梅園景色,引路女官手執一盞八角玲瓏宮燈,是個伶俐的人兒,見我滿麵疲憊之色,含笑停下腳步道:“殿下,先請去亭中坐坐,由奴婢去林中去尋公主殿下。”我點頭應允,她又吩咐另一名女俾“去如意館抱個暖爐來放到亭子裏,夜深寒氣重,給殿下暖暖身。”然後才俯身退下。
錦繡和玲瓏扶我將將進了亭子坐好,就隱約聽著公主的聲音從林子深處傳來“你說說這是什麼道理?東宮那邊說是因為疆邊之亂推了正式過禮的日子,陛下卻要擴建後宮,打算重修太掖池,將地方選進的娘子統歸去那邊住著,有了位份再安置到各個宮殿,唉,這是多大一筆耗費!”
“依老身看呐,世家這是要沒落了,我那侄子除了打仗朝堂的事是一概不理會的,就是大丫頭要入東宮的事情他也不上心,茗姐兒在的時候,陛下多少有點拘束,可如今,這孩子說走就走了,讓我這白發老婆子送她個黑發的。成然那孩子是個明白人,唉,可惜了,茗姐兒這一去,他跟掉了魂兒似的,這倆人統共隻得個丫頭……”這是仁平郡主的聲音,她壓著嗓子說到後來便不大清楚。又依稀聽得公主說“誰說不是呢,華家就隻巴望出個皇後,到底是商賈出身……”兩人漸行漸遠,這時候,我便不好再出聲召喚。好在亭子避風,並不感覺如何寒冷,隻得坐下來。玲瓏為我戴好帽兜避寒,係好結帶,悄聲問道:“郡主,什麼時候華貴妃成了皇後了麼?”我瞥了她一眼,沒有言聲,錦繡低叱道:“玲瓏,上位者的話聽完就放在心裏,問不得,提也提不得!”玲瓏不服氣的吐吐舌頭。我衝她無奈搖頭,心中卻想,不但朝中,怕是後宮也將有大變,正思索間,就見李敬儀從公主和郡主經過的林子深處轉了出來,她未戴麵幕,隻有一個丫鬟跟著,往亭中嫋葶走來。
雖很少見麵,但畢竟是娘親的侄女,我起身迎上笑道:“姐姐也來這邊賞梅?”她卻扶了一禮,淡淡的“見過王妃殿下。”錦繡連忙扶住她,握著她的手,拉她坐下,親切的笑著“自家姐妹何必拘禮,況且,大女公子即將成為東宮主妃了的,萬不可如此客氣。”
李敬儀略笑笑,“該尊的禮還是要得。況且,入東宮之事還未曾定論。姑母走的突然,父親又被困峽穀關,敬儀有何依憑能入東宮呢。”
我麵上頓時一寒,娘親走的突然,於我,這始終是塊不能碰觸的傷疤,李敬儀如此堂而皇之的說出來,語意又似充滿怨怪,好象阻了她的前程一般。錦繡見我變了顏色,剛要說話,我哪管她的眼色,隻冷笑道:“姐姐這是哪裏話?天家禮聘要的是德才美色聞名的世家貴族小姐,姐姐聽聽,這德才在首位,與母家身份地位有何幹係?姐姐不見如今宮中各位娘娘、夫人多出身於小家碧玉,她們恪守婦德,尊長愛幼,親善和敬,這樣的品格才住的進蓬萊殿。妹妹雖是莫氏的女兒,然,李氏的榮辱始終都算著妹妹一份兒呢,妹妹勸姐姐也暫且把個人得失放放,誠心向天祈禱我李氏能平安度過此次危機吧!”說完,我再不看她一眼起身便要走。她卻翩然起身擋在我麵前,平靜的望著我,“王妃殿下是天之驕女,自然可以坦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那麼,殿下,如果真像您所說,天家禮聘,重的賢能品德,您又是如何被選為源親王妃的呢?”
因為,我是莫纖任,所以,我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我望著她,她有一雙清透似琉璃般眼眸,平靜的注視著我,我從這一雙眼睛裏看到了堅毅,這種堅毅,會令她擁有自己渴盼得到的一切。錦繡狀似無意一般迎在我們中間,笑道:“大女公子,咱們出來有陣子了,殿下這幾日身子不甚爽利,這便去尋了公主告辭回府邸了。”
李敬儀施禮,“殿下慢走。”這便是名門淑女,無論麵對何種境遇,都會從容優雅淡然處之。我略頜首,轉身離開,李敬儀,若是將來她真能得上位,必將成為有一個勁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