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十五章(2 / 3)

閔仙柔氣得臉色不善,湛凞說得她當然知道,可十月懷胎痛到極致才生下的孩子,哪裏舍得讓其受半點苦。你湛凞可沒有體驗過,如何能體會她的心情。她悄悄給酉陽使了個眼色,然後背過身去,一連幾天都沒有理會湛凞。

五天後,韋廿陽得了晏安蓮的信,說公主極有可能不在府中。他找來董世傑,秘入了安王府,向湛榮回報道:“晏安蓮說,自她進府後,湛瀅隔三差五就會命她獻曲。如今都過來五天,湛瀅絲毫沒動靜。府中大小事宜似乎都去請示了即墨廣袖。所以她才直覺湛瀅已經出府。”說罷,與董世傑互視一眼,實在被坑怕了不得不小心。

湛榮追問了一句,“晏安蓮沒被懷疑?”

“應該不會。她原來就是每隔幾日都會去絲樂坊聽聽樂曲、試試樂器的。這是歌女本分,雖湛瀅讓兩個小廝婢女跟著,但也說不出門道。那個接應的絲樂坊中歌女也是對大端恨之入骨,不用怕背叛。隻是,”韋廿陽答道:“怕就怕,又是詐。”這些暗線都是他帶來的,他十分放心。

“韋先生說得有理。”湛榮點頭道,不過總覺異樣,“湛瀅再如何受寵,敢違背母皇的聖旨?如果朝野盡知此事,母皇顏麵盡失,肯定重罰湛瀅。那我們不如。”他突然興奮起來,還要再說卻被董世傑打斷,“就怕這裏有皇帝的意思。”

“那可怎麼辦?如果有母皇遮掩,這事誰敢捅出去?”湛榮垂頭喪氣,突地氣憤道:“湛瀅打人之事已在朝堂上鬧得沸沸揚揚。母皇沒有懲戒,隻是命她閉門思過已是明顯偏袒。若是私下再讓湛瀅出府,難不成母皇就不怕消息泄露,引來朝臣非議?”

“皇帝皇後都是心思異於常人,”韋廿陽眉頭緊鎖起來,他本想說心思狠毒,但這些年的經曆,到底收斂了口舌。頓了一頓,又道:“公主也不是蠢蠹之人。風尖浪口上不躲避鋒芒,反而貿然出府?實在費解。莫不是公主用什麼了不得、又不便透露的大事,說動了皇上皇後?”他見湛榮神色萎靡,趕緊安慰道:“也許其中不一定有皇帝的意思,但皇後可就難說了。如果晏安蓮這消息屬實的話,湛瀅抗旨這事我們還是沉默的好,否則稍露風聲,皇後是不會罷休。到時皇帝丟了麵子,又向著皇後,私下裏可就不會善了了。現今我們可鬥不過皇權。若查到王爺您頭上,後果不堪設想。不過,”

“這,難道要扳倒湛瀅得先讓皇後失寵?”湛榮急道。董世傑搖頭苦笑,“皇後失寵?誰能舍棄皇後那樣的人。”

“舅舅既知痛苦,如何還讓我送出晏安蓮?”湛榮氣不忿,脫口而出。

“晏安蓮如何能與閔仙柔相提並論。”董世傑突地很生氣,一時口不擇言,“單看樣貌也許勉強及得上,但那份時出塵若仙、雍容閑雅、天潢貴胄般的氣度,晏安蓮修煉一輩子都趕上人家一個指頭。”

這番話直聽得湛榮臉色大變,幾欲發作。韋廿陽趕緊出聲緩和道:“正事要緊。如今打聽公主的去向最為重要。依我看,一來還是讓晏安蓮在公主府打聽。二來也讓人暗中去京郊附近的茶館酒鋪乃至於驛站中查訪,這些跑堂掌櫃驛官們見識南來北往的人多了,眼毒的很,問問看是不是有衣裝和氣勢不相符的一群人。三來王爺您也進趟宮,去探探皇帝的口風。”

湛榮氣得拂袖而去,到了宮門才細細想了個由頭。不過真等到在上書房麵聖時,他卻有些膽寒,跪下低頭弱聲道:“兒臣給母皇請安。”

湛凞頭都沒抬,隻淡淡問了一句,“何事?”

湛榮頓了一下,小心賠笑道:“回母皇,兒臣想去看看皇妹。皇妹她素來好動,被禁在府中一定十分寂寞。兒臣有些擔心皇妹,這樣悶著,對身子可是不益。請母皇恩準。”

“瀅兒就是被慣壞了,受些教訓也是應該。”湛凞盯了湛榮一眼,複又去看奏折,似乎不經意道:“公主府上的歌女是你的送的?”聲音雖平淡,卻嚇出了湛榮一身冷汗,他趕緊伏地道:“母皇,那歌女天籟之音確實少見,兒臣也是聽聞皇妹喜歡聽曲,便請她過府欣賞。哪知皇妹一見之下竟向兒臣討要。兒臣隻是請此女來獻唱,並沒有豢養此女,故而做不得主。不曾想那歌女也是願意去公主府的。兒臣沒法子阻止。”

“一個二個都不讓朕省心。你也回府去給朕好好反思,別一天到晚就會在歌女舞姬上下功夫。”湛凞話語中雖有責怪之意,但語氣倒很中和。

湛榮半是忐忑半是惶恐,卻不敢再多說,趕緊跪下告退,垂頭喪氣地回了府。董韋兩人還在等著呢,聽聞後都沉默不語。夜深後,派出打探的人回來稟告說是一無所獲。

“這可如何是好?”湛榮來回踱步,略微焦急,“以往湛瀅雖也是微服,但那些喬裝的護衛架勢排場皆異於常人,隻要有心打探,總會瞧出蛛絲馬跡。這次反倒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真是蹊蹺。莫非有什麼大陰謀?”

“皇上不準您去公主府探望,反而有點欲蓋彌彰。如今看來,公主出府離京似已肯定。而皇上,必是知情包庇。”韋廿陽憂愁道。

董世傑也歎道:“就是不知公主所為何事?現如今隻能等著晏安蓮的消息了。”

一番話讓湛榮眉頭擰成了結。心驚地等待了十日,晏安蓮處終於來了信,韋廿陽趕緊支會董世傑,去見湛榮。

湛榮隻是半信,“不會是故意使她得知吧?如此重要消息,單憑著晏安蓮,短短三日就能得知?其中不會有詐?”

“王爺心思縝密,乃是我等之幸啊。”韋廿陽先是恭維了一句,又道:“此事正可說明天佑王爺。原本晏安蓮在公主府中就無有地位,哪能探到一絲消息。偏生即墨廣袖身邊的貼身丫鬟見不得前些日子晏安蓮受寵,趁著公主不在,故意找茬,克扣了晏安蓮不少例錢和物品。晏安蓮前去理論,口角之下,那個丫鬟順嘴說漏了。”他歎笑道:“王爺尚未娶妻,不知女子嫉妒之狠毒。不過王爺所慮也是有理。我和晏安蓮私下已是探討過,絕不可能是故意泄露。原因有二:其一,晏安蓮想著多探點風聲,這才主動前去理論的。其二,口角中,也是晏安蓮故意用言語刺激。那丫鬟在聽到晏安蓮說‘馬上去請公主理論’時,便露出譏恨不屑神色,張揚得意說‘公主早去了孟陽,有本事你去找啊。’後來還是身旁人過來製止,那丫鬟也知失言,這才灰溜溜走了。王爺試想,那丫鬟再如何刻薄晏安蓮,也不敢讓她有所損傷,若是晏安蓮真是尋常歌女,必會忍下這口氣,等公主回來定奪。如何會有人告之她這樣的消息。”

湛榮還是半疑,“即墨廣袖不是一向號稱神裔,麵善心慈嗎?怎會放任身邊的丫鬟如此囂張?難道神女也會嫉妒?而且那丫鬟就不怕湛瀅回來懲罰?本王最不解的是,湛瀅去孟陽作甚?”

韋廿陽澀笑道:“據晏安蓮所說,這位即墨廣袖確實慈悲,都慈悲到隔三差五去雲淨寺拜讀佛法,天天在書房中鑽研道法,這樣的女子會主持內宅?還不是身邊的宵小跳來做怪。那些丫鬟是皇後親賜,又是針對晏安蓮,公主知道又能如何?至於為什麼去孟陽,”轉眼連勉強的笑容也沒了,隻剩下擔憂,“屠龍會的總壇在孟陽。”他一拱手,訕訕道:“王爺贖罪,並不是韋某故意隱瞞,實在是江湖之事不便牽扯王爺。萬一日後出了事,韋某也好一力承擔。”

“牽扯?若你真出了事,你以為會查不到本王的頭上?”湛榮冷冷“哼”了一聲,不願在糾纏這事,不悅道:“如實說來。”

“其實也沒有什麼瞞著王爺。屠龍會本就是當年被湛凞殘害過的家族所遺之人,我也是遍踏所有流放之地這才將他們聯係起來,暗中起了這個名號。原本也沒什麼總壇,都是四散在各處。後來聯係了馬誌潔,他勸我設個總壇便於行動,又說任何行事離不開銀錢,孟陽富庶,又是南晉舊地,對前朝懷念者大有人在,也好找到資助。又說大隱隱於市。幾番勸說之下,我也心動了。果然一去孟陽,便有人接應落腳,更有神秘之人源源不斷資助錢財。不然,王爺開府這些年暗中花費從何而來?隻是這神秘人,我一直不知是誰?馬誌潔也不願透露。不過我懷疑,便是那日我去馬府所見之人。”

湛榮憤憤道:“這馬誌潔既已明了投靠本王,偏還要藏著掖著。這麼說,湛瀅也得了風聲,想借著鏟除屠龍會順藤摸瓜扳倒本王?”他突地冷笑了幾聲,“湛瀅想抓住本王的把柄,大可派人暗中行事,偏要自個逞能,想在母皇和朝臣麵前挽回顏麵。也對,她那性子,一向心高氣傲,誰都入不了她的眼,被母皇當眾懲罰,拉不下麵子,這才會有此賭氣之舉。看來,母皇是不知此事。”

韋廿陽道:“王爺看得透徹。皇帝一向拿公主當儲君,以往幾次探聽消息來看,公主微服不過就在近郊而已。孟陽天高皇帝遠,這種涉及江山、又是無憑無據之事,更不能大張旗鼓,沿途也不能支會官府,安全如何保證?皇帝決不會讓公主涉險。韋某猜測不錯,是皇後太過寵溺,才由著公主的性子。殊不知,寵兒便是害兒啊。不過,禍兮福之所倚。雖然不知公主欲對我屠龍會不來,但不能聲張的暗中行事也正好方便我們下手。王爺,”他站起躬身陰狠道:“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再不能放過。否則即便公主查不出什麼而回京,也再難尋到此等良機了。”

“你下去好好安排,決不能讓她回京。”湛榮用力的握緊了拳頭,狠毒道。

許久不說話的董世傑突然道:“王爺在京中也不要閑著,公主府不能去,就常去雲淨寺轉轉,多邂逅幾次即墨廣袖也好。”見湛榮似乎不耐煩,他意味深長道:“有了江山,不愁沒有美人。沒了江山,什麼都沒命享受。”

湛榮一聽,又想起當初這幾位逼他送走晏安蓮的場麵,不由火大,諷刺道:“娶了即墨氏倒是能保證有命在,可湛氏所有子孫七百年間就隻能娶即墨氏一人,難道日後你也讓本王如此畏妻嗎?”最後他還忿忿不平地加了兩句,“這妻麵貌平常不說,還是個癱子!本王還不能休妻!”

董世傑內心藐視,嘴裏還得規勸,“王爺難道這麼沒有信心?憑著您的樣貌才情,還不能讓她死心塌地心係於您?一個女子若真心愛您,那多點女人來服侍丈夫,她該是求之不得。再者女子有了孩子,心思便不全在丈夫身上。到時後宮之中能依仗的,也隻有王爺您。您是她的天,她還能如何?”

湛榮十分煩躁,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即墨廣袖那兒,本王會用心的。關鍵還在在於湛瀅。她若活著,本王就算能娶十個即墨廣袖也不管用。”

“王爺放心,我這就去安排。”韋廿陽暗中出了王府後,仔細思量一番,還是派人秘密給馬誌潔送了封信。

而此時剛到孟陽的湛瀅還在逍遙愜意著。一路上她仔細觀察著各處民風民俗,用心體會著百姓的生活。到了孟陽也不急於查訪,隻圍著孟陽四處轉悠了幾番,就連偏僻小巷都沒放過。魚躍、鳶飛以為公主不務正業,隻知道玩樂,有些心急,幾次提醒都被公主嬉笑著打發了。眼見快到七月底了,事情一無進展,這位公主居然還是悠然自得。魚躍真是急了,問道:“公主您這是不打算回京過中秋了?”

“釣魚最忌諱心浮氣躁。”湛瀅茗著茶,神態輕鬆。“本宮這‘魚餌’都不急,你們急什麼?”

鳶飛苦笑,“您拿自己做‘魚餌’?您不是說這次真正微服才是安全嗎?怎麼您又要去做‘魚餌’?公主,這次不同以往,您可隻帶了四個侍衛。”

湛瀅漫不經心道:“真正微服確實安全,你也見了,一路上,多逍遙。”她是公主,對待下人可不能知無不言。有些事情她心裏明白就好。母後突然讓自己去查什麼屠龍會,沒頭沒腦的,也沒個線索,就這麼著讓她秘密出京,為著什麼?她心裏隱隱似乎有了答案,但還是模糊不清。一路上,她看似輕鬆,但心裏已在暗暗盤算。這個幫會的名字明顯就是大逆不道,肯定隱藏極深,單憑自己身邊這幾人如何查訪?不如幹脆來個引蛇出洞,她出京既是母後的意思,安全還有何愁?想到這,她站起緩緩踱步到窗邊,推開展望,嘴角翹起一絲冷意,她住的這處客棧是孟陽最奢華的客棧,二樓的天字號客房所能入住之人更是非富即貴。那些心懷鬼胎之人盤踞在此,不會放過一絲異樣。在孟陽轉悠了這些天,臉是露夠了。這屠龍會針對皇室,自己這個公主他們不會不知道。算一算,快馬加鞭去京城密告再回來,這時日也該夠了。動手恐怕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