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十三章(2 / 3)

湛凞點頭稱善,突地恍然大悟,“你讓昌福私下補給趙潤玉一家?”

“我會給董姝韻和陸凝香分別去信說明情形,也讓她們互相有個照應。畢竟北狄是異族,相貌、語言、習俗俱不相同,草原上又悍匪橫行,路上行商確有危險,必要時趙潤玉也可護她們一二。還有,柳玉陵那邊來信了,她的人勾上了宇文揚,正販賣舊宮財物起勁。你讓朱文辦過休妾案後就去收拾他們。馮謙良雖未上鉤也不打緊。捉到宇文揚,恐嚇用刑之下,想圈多少人隨你意。”

“還是自家婆娘貼心啊。”湛凞撲向愛人,想要一親芳澤。

閔仙柔靈巧躲開,嬌笑道:“恐怕是人老珠黃,心生嫌棄罷了。”

湛凞大呼冤枉,“胡說,哪有此事?此生非你不可。”

“今早起來瞧你那臉,拉得老長,不就是昨晚沒遂你的意嗎?”

“我好不容易命人弄來本‘春意盎然十八景’,想和你換個花樣呢,才弄了三遭,就被你踢下床。早上那會屁股疼得很,也擠不出笑容啊。到現在還青著呢。”

“什麼‘屁股’,粗俗,叫人聽了傳出去,看天下人怎麼笑你這個皇帝。”閔仙柔捂著嘴直笑,“‘春意盎然’?你又從哪兒弄來這些孟浪的穢書?叫我知道誰幫你尋的,看我如何罰她。定叫她將這‘十八景’全部用在她自家人身上。”

湛凞笑得直不起腰來,大聲傳人:“酉陽,申菊。”這二人忙進來聽吩咐。

湛凞指著酉陽,笑得奸詐,“你主子說,誰幫我尋的‘春意盎然十八景’,她就罰誰將這‘十八景’用在自家身上。今晚你可是奉旨折騰申菊啊。不過申菊會武功,身子骨強健,奮戰一夜該有此精力。”瞧著二人滿臉緋紅的樣子,她樂不可支,突然又想到什麼更興奮的事,朝著閔仙柔擠眉弄眼道:“你說,趙潤玉她會洞房嗎?不行,我得送她件禮物。”她宣來章固,交代了一番,連閔仙柔聽得都聽得忍俊不禁。

正笑得開懷,太監來報,皇子湛榮來請罪。湛凞冷笑,“隔了一夜才來,看來是問過‘軍師’了。叫他去禦書房候著。”她不願讓閔仙柔眼煩人,笑道:“我去瞧瞧,‘軍師’會給他出什麼妙計?”閔仙柔隻“哼”了一聲,便不再說。

湛凞一踏進禦書房,就見這個如今已是眉清目秀、五官也不知像誰的“兒子”苦著臉垂著淚跪在地上。她不動聲色,故意訝異,“今兒怎麼早下學啊?”

“母皇,兒臣是來請罪的。”湛榮抽泣道:“昨兒見皇妹腳滑落水,兒臣就在旁邊卻不及施救,實在不配做兄長。”

“你還是兒不是臣。行了,這事不怪你,瀅兒她隻受了點驚嚇,睡了一覺就好了。”湛凞平淡道:“朕好久沒考查你的學業了,你今兒去寫篇關於孝道的文章,明兒交上了。”

“兒子遵旨。”湛榮明顯臉色一鬆,叩頭道:“敬賢皇後的生辰將至,兒想盡盡孝道去太師府,在敬賢皇後兒時居住之所悼念一番。”這個理由也說得過去,他這個皇子可一直都是歸於“死去”的皇後名下

“準奏。”湛凞沒有任何猶豫,“若無事便退下吧。”看著“兒子”有模有樣地叩頭謝恩,躬身低頭慢慢退出。她嘴邊翹起一絲玩味的笑容,這一推,你們就再無退路。

轉眼到了十月初五,趙家門口圍了大量的百姓。大家都稀罕,女子間成親,還竟然得了皇帝賜婚,這真是普天下最大的奇事。趙潤玉想瞞也瞞不住,而且她成了皇帝的寵臣,有心巴結的人還不細細查訪她家的住處?再說成親也不好大門緊閉,由他們看吧。趙潤玉也管不得許多,娶親才是大事。因家中地方小,她也在京中也沒有結交的,所以隻請了唐鹹安和武青昭,以及軍中的一些將領。有好些官員拎著禮物上門,都被武青昭像門神般擋了回去,借口就是皇上下旨賜婚,並沒下旨收禮。那些官員見都抬出皇帝了,知道人家是堅決不會收禮,又看小院中就擺了那麼兩桌酒席,知道也沒自己坐的地方,識趣地走了。可老百姓都願意看熱鬧,人越聚越多,都將小巷堵得水泄不通。

吉時已到,這邊剛拜完堂,門口就聽見有聲音高喊聖旨到。所有人都跪拜接旨。太監們魚貫而入,捧著大量珍寶綢緞。傳旨太監則捧著個小木匣,脆聲道:“皇上口諭,日後趙家收養嬰孩,準其入趙家宗牒,承趙家血脈。皇後懿旨,賞趙氏夫人凝香玉如意一對,東海珍珠四串,翡翠……”百姓們伸長了耳朵,個個內心羨慕不已,皇後的賞賜說完,都巴巴地等著聽皇帝的賞賜,肯定比皇後賞得還豐富。

哪知這傳旨太監隻將手中木匣遞給趙潤玉,“這是皇上賞你的,皇上口諭,你隻能在喝過合巹酒後才能看。”說完,招呼太監們將禮物放下,轉身走了。

百姓們爬起來撐著脖子一看,其貌不揚的小木匣子裏會放著什麼寶貝。趙潤玉也不解,但聖旨不可違抗,急忙拿著木匣,扶著凝香進了洞房。安置好後,趕緊出來招呼客人,撒些喜糖給外麵的百姓。老百姓一陣哄搶,個個笑嘻嘻說著恭喜的話,見酒筵開了,便慢慢散去。趙潤玉難得在將士們麵前飲酒,當然被狠灌一番。正熱鬧間,見門外仍有一人探頭探腦,她納悶,官員被擋住了,禮畢後百姓也都散了,這會還有誰來?她拱手示意暫時離席,來到門口一看,眼熟的很,許是酒喝多了,一時沒想起是誰。

來人見趙潤玉出來,趕緊拱手恭喜。趙潤玉聽這聲音,猛然想起,竟是是錢伯濤,她拱手道:“錢兄別來無恙。”

錢伯濤訕訕笑道:“天下一統,錢某隻能重新謀劃出路。此番來京正是要參加科考。”

趙潤玉知道,原南晉一些無關緊要的官吏早被遣散成為庶民。她隻是不明,“明年三月才到大比,錢兄這麼早來京?”

錢伯濤麵有靦顏,“我到底做過降臣,恐會惹人歧視,想早些來京尋些門路。現今,滿京城都已傳遍,趙兄正得聖寵啊,日後官場還望趙兄提攜一二。”說著,要將提著的禮物塞給趙潤玉。他早就打聽到趙潤玉的家了,也早就來了,隻是見官員們都送禮不成,又見圍觀百姓太多,不好直接過來套近乎。耐心等著人散去,這才趕緊過來。

趙潤玉堅決不收,正色道:“當今聖上,以真才實學取仕,從不論出生、門第、過往,想那慕中原還是北狄人,照樣做封疆大吏。隻要錢兄拿出本事,何怕不能高中?再者,成親之後我便要去近鄉關上任,此後長年不再京中,官場之事與我無關。”她向皇帝提出帶家眷赴任,一來也確實舍不得長久分離。二來也是怕有人看她得聖寵想借機行賄巴結。她師父和她說過,邊關守將和朝中官員勾結,那是皇帝的大忌。這些奸佞小人想要拉一個人同流合汙,手段多樣防不勝防。她不在家時,師父又是獨身男子,不可能時刻照顧她家眷。所以她才咬牙狠心求皇帝讓自己帶著母親和凝香一同去那苦寒的邊關。

錢伯濤急於仕途,疏於觀察,還在絮叨。惹得趙潤玉心下大為不快,自己當初到底年輕,不能識人,竟還想著將凝香托付給這樣個趨名逐利的小人。她哪裏知道,在南晉官場上的幾年熏染,這錢伯濤早不複當初了。

武青昭機靈,見趙潤玉麵有鬱色,立即過來將錢伯濤打發了。拉著趙潤玉又回到席上。到了晚上她才被放過,步履踉蹌地回了洞房。掀開蓋頭,佳人醉心,喝過合巹酒,幽香沁脾。剛想溫存繾綣,突然想起皇帝賜得木匣,雙手捧來,緊挨著凝香,小心翼翼地打開。見到裏麵的東西,兩人俱是一愣,卻是一本書。才翻了一頁,兩人頓時窘迫無措麵紅耳赤。趙潤玉哭笑不得,什麼《春意盎然十八景》,皇上怎麼賜了這樣的書。當臣無知嗎?臣也不是受禮教拘束的女子,好奇心下還是去探看過青樓的,這種事總算不精通,也略知一二。本想著洞房之夜水到渠成,這下可好,新嬌娘都羞得僵硬板直,這得費多大勁才能哄轉過來?無可奈何之中,趙潤玉的花燭之夜過得是精彩紛呈。婚假一過,她便進宮麵見了皇上,然後帶著家眷、紅巾營還有部分人馬去了近鄉關,隻是馬老將軍病重,馬英並沒有跟去。她才離京,馬強和馬老將軍便先後病逝。皇帝下旨安撫了這兩家家眷一番,為顯皇恩,又提拔了馬誌潔為禮部左侍郎,加封給馬英一個立義將軍的名號。喪事辦完,馬英還想借口守孝三年,但皇上以北狄蠢動為由,要他立即回軍營。他再不情願也隻能打馬揚鞭趕赴近鄉關。

其後皇帝又下旨招兵擴軍。因打南晉時幾乎兵不血刃,百姓沒什麼損失,所以兵源很是充足。端北由趙岩帶著二十萬人馬守著。怒目關和近鄉關由李朗、趙潤玉各領十五萬大軍守著。除此之外的五處險地,皆有心腹率重兵把守。世人紛紛猜測,皇帝是要對北狄用兵了。結果等了一兩月,也不見動靜,流言漸漸不再被提起。這時突然由更有兩件大案吸引住了大夥的眼球。

新任的刑部尚書朱文雷厲風行,接連破了休妾案和貪腐案。休妾案破的讓老百姓茶餘飯後津津樂道。要是擱在前朝,這妾和貨物差不多,可以隨意買賣或送人或丟棄。但到了端朝,人口不能買賣,否則得殺頭。送人、丟棄更是不行,那些個不甘的女子競相去衙門誣告,被送人的說自己被雙方私下又財物來往而買賣,被丟棄的則說買的人見風聲太緊跑了。縣府官員一見這種案子就像饞貓見到腥魚,人家豫平巡撫辦了這樣案子三天兩頭被聖上嘉獎,前途不可限量,榜樣在前,誰不盡心。重刑之下,可憐那些大戶再不敢視妾如物。但花天酒地慣了,沒了青樓,妾也不敢隨意換來換去,豈不要了他們的命。有心思的便想出了個壞點子,用七出之條娶了再休,這下官府也不好說什麼,畢竟符合律法。可是碰到也如無賴般的朱文,可就不管用了。

不順父母、無子、淫、妒、有惡疾、口多言、竊盜,此乃七出。朱文才不管這些,坐在衙堂上,兩邊站著凶神惡煞的衙役,一套套的刑具放在堂門口。用不順父母、淫、妒、有惡疾、口多言、竊盜休妾的,把這些人的父母、丫鬟、仆役、老婆子、老蒼頭都叫到公堂上問話,誰敢撒謊,大刑伺候,父母為了兒子可以咬牙堅持,那些個家仆也不是個個忠心無比,一嚇就膽寒了,誰還願意強撐著。這胡亂一說,這些人被罰得哭爹喊娘。用無子休妾的,朱文整治他們手段更絕,問那被休女子總共房事幾次,然後把這些人和自己正妻關在一起,讓三個麵目可憎的衙役往床邊一站,盯著他們同房,等記錄到房事的次數與被休女子說得房事次數一樣時,把這些人拖走,一個月後若正妻不懷孕,說明無子原因在於男方,當要重重懲戒。如此一來,別說行房,哆裏哆嗦,沒嚇暈就算好的了。當然這其中難免也有錯案,有不恥妻室便借此明目張膽。朱文也確有本事,親自扮作各色人等明察暗訪,力爭不致使有一樁冤假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