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十三章(1 / 3)

閔仙柔顧不得對湛凞生氣,心撲撲直跳,聲音都有些虛軟,“公主現在如何?快說。”

申菊白著臉,哆嗦道:“回娘娘,公主已被救下,現已去沐浴更衣,周醫官也跟著去請脈。”

湛凞摟住愛人,笑道:“不會有事。那麼多暗衛,再加上瀅兒會水,有什麼好擔心。”

“沒心沒肺。會水和落水能一樣嗎?瀅兒才七歲,猛然入水肯定驚慌,若嗆水入肺,哪還了得!”閔仙柔狠狠掐了一下湛凞,對申菊道:“詳細說來。”

申菊道:“皇子下學後來清漪宮給皇上請安,正巧公主在湖邊玩耍,瞧見後要皇子陪著一起玩。原本也是好好的,轉眼公主就落水了,其中情形誰也沒瞧見,李嬤嬤離得最近,當即就跳了進去,所幸湖邊水不深。”

“你去將公主抱來,讓周醫官去給李嬤嬤瞧瞧,朕看她比公主嗆水厲害。”湛凞風輕雲淡的樣子徹底惹怒了閔仙柔,她推開湛凞,冷眼道:“磨礪磨礪,把女兒磨出危險你開心了?”

“不知道危險,如何體會人心險惡?我留給她的是個太平盛世,倘若她心中也隻會太平,豈不害了她?”

“人心如何,我自會教她。”

湛凞歎道:“教如何有親自體驗來得深刻?好了,仙仙,我知道你其實心裏是讚同我的,否則怎會助力於我?能坐穩這大位的人,哪個不是在血水裏泡過,把心磨得比石鐵還硬?我湛氏既已得了天下,後代子孫便沒了退路。當年父皇能保你我萬無一失,我也相信今兒你我更能保女兒萬無一失。”

“女兒不是你生的,你不心疼我還心疼。”閔仙柔紅了眼眶,語氣有些胡攪蠻纏。

湛凞許久沒見愛人嬌蠻的模樣,不由心癢,緊握住閔仙柔的手,盡是撿些甜言蜜語地哄著,溫存了好一會,直到申菊抱著小公主進來。

湛瀅一見兩位母親,掙紮著下地,飛奔入閔仙柔懷中。閔仙柔忙命人拿來絲被將女兒裹住,又後怕又心疼地親親女兒的小臉,替她攏攏尚未幹的頭發,問道:“周醫官怎麼說?”。

申菊道:“回娘娘,周醫官說公主沒有大礙,等會兒喝碗烏雞湯散散寒即可。銀月已經去禦膳房做了。”

湛凞笑道:“你看,沒事吧。”轉而又去逗弄女兒,問:“瀅兒害怕嗎?”

湛瀅揚起小臉,“不怕。母皇忘了?我水性很好的。”

湛凞高興,“本事多了可以防身救命,但是別到處去說,不然壞人知道了就會想其它法子害你。”

湛瀅似懂非懂,“知道了。”

湛凞又問,“那母皇問你,你可要好好想想,你是被推下湖還是自個滑入湖中的?”

湛瀅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會,“是被推的,從後麵推的。”

湛凞和閔仙柔對視一眼,均在愛人眼中看出了陰霾。湛凞又問,“那瀅兒看清是誰推的?”

“我麵衝著湖沒看見。但是當時就隻有他在。”湛瀅口中的“他”指的是誰,誰都明白。

閔仙柔揉揉女兒的小腦袋,輕聲問,“告訴母後,瀅兒在落水前和他說過什麼話嗎?”

湛瀅嘟著小嘴,“我說,九月初九是我的生辰,母後給我做了好多好吃的,還有好多好玩的,等一下我們一起玩。”

湛凞心中一動,“那瀅兒日後還會給他好玩的嗎?”

湛瀅眨著眼睛,隻想了一下說了句“壞人”。

湛凞笑道:“瀅兒你要記住,這個世上除了母皇、母後和你未來的即墨氏小媳婦外,那些要想害你的壞人,你都不能心軟,要狠狠地打敗他們。”湛瀅重重點點頭。

閔仙柔聽了,狠狠白了一眼湛凞,見銀月端來雞湯,先喂女兒喝了,又陪著玩了一會,哄著女兒睡著後,才有些生氣地問,“你打算如何處置湛榮?”不待湛凞回答,又說道:“現在外麵已有些風言風語,說湛榮是你在端地時胡亂作為的私生子。莫不是真的?你想偏袒他?”

“這些人倒是學聰明了,不再拿女女生子做文章,轉而造謠起私生子來。也是,我既能讓你懷孕,當然也可讓其他女人生子。”湛凞樂了,“隻是他不知,你我的孩兒是仙家所賜啊。”

閔仙柔不滿,“你居然還笑?湛榮小小年紀便如此怨恨歹毒,必是董昭言從旁教唆。高旭也難辭其咎,暗地幫忖,將愚孝昧義反複灌輸所致。九歲便這樣黑心,長得之後還得了?我知你現今不會對他如何,但為防萬一,你需得將十二支暗衛重新分配。酉陽已將武師德留下的眼線暗探盡數掌握,更是又訓練了一批可用之人,日後監視重臣,行隱秘之舉,交給這些人便可。”

湛凞讚同,“也好。酉陽、申菊仍是跟著你。辰蒲、巳暑、午瓜保護瀅兒。未桂、戌葭、亥臘跟著即墨廣袖。”她即刻召來子端下旨。

閔仙柔擔心道:“這樣一來,你身邊隻剩子端、醜花、寅桐、卯梅四支暗衛,不行。我常年在後宮,沒什麼危險,還是讓酉陽和申菊回到你身邊。”

“我身邊除了暗衛,還有衛緒的京畿衛,出個宮前呼後擁,明著刺殺不會有誰這麼蠢的。暗著的那些,要是能躲過子端她們的耳目,那暗衛再多也沒什麼用。最多我以後少出宮溜達。你就放心吧。”湛凞笑道:“忘了和你說,十月初五是個黃道吉日,我打算下旨讓趙潤玉和陸凝香二人在那天成親。你不是曾許偌陸凝香一門好親事嗎?現在該送點什麼表示一下吧。”

“小事一樁。這門婚事恐怕又要引來天下非議。”閔仙柔也不欲再糾纏暗衛話題,女兒和即墨廣袖都是重中之重,誰也不能有閃失。

“非議而已,這都不能抗住,怎配做我的大將軍。等到風俗改變,百姓習以為常,那時再不會有流言。”湛凞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我記得年初好些地方都上了折子,說是有些大戶娶了幾十房姬妾,玩弄後隨意休棄,都鬧出了人命,民怨極大。我著刑部徹查,大半年過去了,怎麼馬強那兒沒個動靜?明兒早朝定要問問此事。”

這一問要了馬強的老命。朝堂上的群臣本來因為皇帝賜婚趙潤玉而略微輕鬆,都看出皇上心情不錯。哪知話鋒一轉,矛頭指向了馬強。馬強心苦無奈,硬著頭皮回話。他真是沒辦法,派下去的官員也算精明,隻是律法沒有規定納妾的數量,而那些大戶變著花樣地用七出之條休妾也在律法之內,總不能強加罪名胡亂抓人吧。

湛凞勃然大怒,狠狠訓斥了馬強,責令他必須在一月之內了解此案。馬強隻覺腦袋嗡嗡,胸口像壓塊大石喘不上氣來,勉強撐到下朝便眼前一黑暈厥過去,惹得尚為散去的群臣一陣驚呼,招呼宮人將馬強抬去了內閣所在地彙景閣。又有人奏請皇上請禦醫去瞧瞧。

也許是皇帝重視,來了三個太醫,診斷後交頭接耳了一陣,也沒說什麼,直接去回稟皇帝。湛凞聽完,眯著眼睛有些不信,又問了一遍,“你們確定馬強時日不多?”

三位太醫互相對視一眼,躬身道:“臣確定。”

湛凞讓他們退下,自個優哉遊哉地批了幾本折子。章固來回稟,趙潤玉因賜婚而來謝恩。

“宣吧。”湛凞心情好,不過見到趙潤玉卻做出板著臉不滿的樣子,道:“放你在外曆練幾年,你倒是出息了。明明在家可以拒親,偏偏要讓老將軍在百官出醜,他可是我大端三代忠良。你知罪否?”

“臣知罪!讓皇上為難,臣實在罪該萬死。”

趙潤玉愧疚不已,“隻臣拒婚,母親和馬英定是不以為然,加倍相逼。就算勉強過了此關,將來還不知有什麼人存著什麼心思借此打臣和凝香的主意。臣必須想個萬全之策,絕了他們心思。臣與凝香一路坎坷萬般艱難,臣早發誓絕不負她。”

“所以你就算計到朕的頭上來?”皇帝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趙潤玉重重地叩頭,“臣實在別無他法。皇上,臣願——”

“好了,朕要你死,何必還費心栽培你?”湛凞笑著命她平身,“北狄不除不行。近鄉關和怒目關靠近,用心和李朗學著。武青昭不適合軍營,就留在京中。馬英仍然跟隨你,你若連他都安撫不了,朕也算是看錯你了。”

“臣定不負皇恩。”趙潤玉扭捏了一會,欲言又止。

湛凞笑道:“這一去邊關是要長駐,留你娘母和夫人在京中,你不放心也舍不得,是也不是?”見趙潤玉低頭紅臉,她大笑,“新婚燕爾便天各一方確實殘忍,這樣吧,朕準你帶家眷赴任,賜你五百京畿衛做隨從。紅巾營都是女子,你帶上她們吧,這些女子可都是萬眾挑一,朕指望著你們替天下女子爭一口氣呢。”

趙潤玉歡喜振奮,鏗鏘道:“臣遵旨。”

她退下後,湛凞又批了些折子,甚覺無聊,索性回到清漪宮,喜眉笑眼地對閔仙柔說了今兒的事情。

閔仙柔淡淡道:“刑部你想好接替人選了?趙母和凝香都是長於南方,近鄉關在北,是苦寒之處,沒有裘皮保暖、炭火護溫、名貴藥材滋養著,你以為這兩個大家出生的女子能過得下去?僅憑趙潤玉那點俸祿能這樣供得起?她娘親和愛人可是她的命根子,若出了事,別說未來成不了你的大將軍,恐怕意誌消沉,性命都會堪憂。”

湛凞背著手來回踱步,半天才道:“刑部?讓朱文來做。這幾年,豫平出了不少忠心幹吏,接替朱文還是可以的。那案子本就是那些個大戶無恥所為,正好用朱文無賴手段懲治他們。而且最近聽聞,馬誌潔三番兩次和朱武在酒肆偶遇,這家夥一舉一動皆有後招,讓朱文回來看著他兄弟也好。至於趙潤玉那家子,我確實沒好辦法。不過我可知道我有個賢內助。”她舔著臉過去,使勁地拿鼻子嗅著愛人的體香。

“沒臉沒皮。”閔仙柔嬌嗔地推開她,“我已給昌福、柳玉陵下了手諭,她們雖無皇商之名,卻可行其權力。柳玉陵仍在孟陽一帶監視前晉那些遺老遺少。而武威省百姓恨極範赫,人心向端,無須憂慮。昌福可轉向北狄,借對北狄行商為名刺探軍情。曆朝皇商都是借采辦之名,倚勢欺人、恃強霸市。我不許他們張揚,隻暗中給些通關的權力。若將來有什麼差錯也便於收回。不會給皇室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