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十二章(3 / 3)

這老家夥竟然倚老賣老,拿自己以往的功績要挾自己。湛凞內心十分不悅,麵上卻故作為難,“可朕已許潤玉自主婚姻。”說罷,犀利看了趙潤玉一眼。

趙潤玉直恨得牙癢癢,麵露痛苦之色,重重地給皇上磕了個頭,決絕道:“皇上,臣不願違心更不能違心。既是奉旨自主婚姻,臣焉能抗旨。天子一言九鼎,臣下若聽從母親安排,便是讓皇上失信於天下,如此臣萬死不能贖罪。然臣也知曉,老將軍國之棟梁,為大端出生入死功勞無數,皇上一向對其敬重有加,不忍拂其意傷其心。臣實在該死,臣之私事竟讓皇上左右為難,這豈是為臣子的本分。臣請皇上賜臣一死,以全臣之忠義。”

趙母大驚失色,見皇上沉吟不語,手似乎要伸向插在烤肉中的銀刀,她頓時身子一軟,差點癱倒,不顧場合地尖叫道:“皇上,民婦同意,同意女兒和凝香的婚事。”

馬老將軍氣急,指著趙母,怒道:“你這刁婦,去你家提親時你滿口答應我孫兒的婚事,聖威在上,你怎敢反口!”

趙母現在很生氣,我女兒都要被賜死了,你還摻和著,嫌我女兒死的不夠快?連我女兒死活都不顧,嫁過去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呸!她緩了口氣,回瞪老將軍,惱火道:“當時我並不知我兒與凝香互相傾心。更何況你還欺騙於我,說你孫兒和我家潤玉兩心相悅,原來根本就想騙婚。”

馬老將軍怒不可遏,拉住孫兒,恨道:“把你和爺爺說的再和皇上說一遍,你們是不是互有情意?”

馬英一哆嗦,現在情形完全出了他想象,腦子空白一片,渾噩中順著爺爺的問話,說道:“軍營之中,我對潤玉關懷備至,心意人盡皆知,她並無不悅。”

趙潤玉清醒的很,“皇上,臣與馬、武兩位大人義氣相投,故而學做草莽結拜為異性兄妹。軍中歲月,馬將軍也隻是言語間偶有關懷,卻並無失禮舉動,臣一直當是兄妹間問候而已。皇上可傳召武青昭大人,一問便知。”

武青昭坐的位置和唐鹹安靠在一起,聽聞也不待皇上問話,趕緊出席跪下,“啟奏皇上,趙將軍所言不虛。臣也一直以為馬將軍的言語問候不過顯著兄妹情誼,並未瞧出什麼曖昧。”他也是腹議不已,暗道,大哥啊大哥,平日見你一副精明樣,和大夥嘻嘻哈哈不正經,以為你是情場高手,可真麵對感情卻是個榆木疙瘩。你平日那些關懷問候放在任何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身上,若模淩兩可,那才是欲拒還迎。可二姐是巾幗英雄,身在軍營怎會嬌羞柔弱麵皮薄,對你不置可否,那是不拘小節,根本沒放在心上。你又從哪兒看出人家傾心於你?要是這也算傾心,那軍中連我在內的所有將領平日對二姐的關心都該被認為傾心了。這麼一鬧可好,滿朝都知道你我三人結拜,這不是給人以結黨營私的印象?日後稍有行差踏錯,這就是被人攻擊的把柄。

“聽到沒有,隻是你孫子癡心妄想單戀而已,別人壓根就沒朝那方麵想過。老百姓都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我女兒不願意,難道你還想強逼。”趙母趕緊接過話茬,橫眉怒目盯著馬老將軍,

馬老將軍已然七竅生煙,“你這賤婦——”

“老將軍,”郭楨見形勢有些不可收拾,趕緊出來製止道:“聖駕在上,你身為三代老臣,怎敢如此失儀,竟和一民婦言語衝撞。天子麵前尊卑有別,怎能‘我’呀的稱呼,這成何體統!再者,人家兩情眷眷,你又何必再插上一腳,難道你想讓皇上做惡霸劣紳,替你家強搶民女?”

馬老將軍臉色一白,反應過來,駕前失儀是重罪,皇上心裏肯定不悅,自己倒無所謂,但日後孫兒的前途可就有隱憂了。隻是自己戎馬一生,從沒這樣失過顏麵,今天當著滿朝文武,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於是他也低頭不語,看皇上如何處置。

“老將軍,”湛凞覺得該自己說話,拿起銀刀割下一塊烤肉,放入嘴裏細嚼慢咽,然後示意太監過來伺候,漱口洗手後,慢慢站起,來到馬老將軍麵前,親手將其扶起,笑道:“馬英昂藏七尺英勇俊逸,有多少大家閨秀視其為良配,老將軍何必擔心孫兒婚事。這樣吧,朕當著滿朝文武的麵下旨,也許偌馬英自主婚姻,若將來他也遇到兩情相悅之人,朕定會給他賜婚。”

這麼大年紀了,當然懂得如何下台階。馬老將軍趕緊抱拳躬身道:“老臣慚愧無狀,望聖上責罰。”

“罷了罷了,小事而已,休得再提。”湛凞走到凝香麵前道:“皇後曾許偌給你尋門好親事,你若喜歡潤玉,點點頭,朕便代皇後替你做主了。若不喜歡,直說也無妨,”見陸凝香含羞點點頭。她又走到趙潤玉麵前,居高臨下望著她,麵上很是不高興,“你既不喜歡馬英便該直言,何必讓年事已高的老將軍替你們小輩操心。君無戲言,十日之內,朕會下旨賜婚於你和陸姑娘。成親後,你就去守近鄉關吧。”潤玉領旨謝恩。

瞧皇上這樣,大部分臣子都會認為皇上還是因為此事不悅,但到底偏袒馬老將軍,有心懲罰趙潤玉,讓她去偏僻苦寒的近鄉關待著。隻有少數幾人看透皇上心思,其中就有唐鹹安。他撚著胡須,呡了口酒悠然自得。自家徒兒的性子別人不知他最是清楚。七歲就上公堂替父伸冤,十六歲便不畏強權智取凝香,這說明他徒兒膽識過人。練兵五年,一介女流在滿是男子的軍營中,將五萬人馬訓練的令行禁止,這說明她手段非常。孟陽戰事更說明她心堅如鐵。這樣的女子,怎會屈服世俗?皇上早有雄心滅狄,近鄉關麵向北狄,派潤玉去分明就是曆練,將來其成就恐怕要勝出李朗。隻是她得罪了老將軍一家,在軍中恐多有掣肘。不過若是連這點小事都擺不平,枉費他一番教導,還如何統帥千軍萬馬?放手讓年輕人自己飛吧。

唐鹹安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但也是趙潤玉幸事,馬老將軍回府就倒下了,他本來年事已高身子不好,再加上又氣又羞,能不生病嗎。大夫見急病凶險,都不敢治。馬英緊急命人奏報皇上,請禦醫過來診治。

湛凞還沒來得及歇口氣,聽聞消息也沒反應,隻打發了兩個禦醫過去。然後宣來武青昭問了潤玉和馬英的事情。武青昭哪敢隱瞞,將軍中幾年和最近在京之事一五一十說了,末了又道:“臣也規勸過馬將軍,趙將軍既要結拜,便是明說隻有兄妹之義,隻是沒想到馬將軍實在癡情。”

湛凞沒再說這事,而是對武青昭語重心長道:“你父親是朕的左膀右臂,可惜英年早逝,他將你托付於朕,朕自當要好好栽培於你。你當以他為榜樣,效忠朝廷造福百姓。你是文人,總在軍中不適合,去翰林院做個侍讀學士,朕賜你禦前行走,用心學著。”武青昭大喜,激動叩首謝恩。

湛凞讓他退下,陰沉著臉回到清漪宮大發雷霆,“老家夥仗著軍功放肆異常,都不把我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他在端北盤踞多年,端北軍都已經是他馬家軍了。正好這次借口他病了,讓他在京頤養天年吧。我已決定讓趙岩去守端北。馬英,哼,我偏還讓他在潤玉手下做事,膈應著他。”

閔仙柔聽了一點就明白,笑道:“你生哪門子氣?老將軍丟了那麼大顏麵,該他生氣才是。這趙潤玉也是夠狠,不願別人提親明說就是,何必要等到老將軍賜婚之時才反對?可見是年輕氣盛想給老將軍個教訓呢。”

“教訓又怎樣?要是我,將他們往死裏整。趙潤玉都說結拜了,馬英還糾纏,與那些紈絝子弟有何區別?”

“不能這麼說。馬英麵上看似玩世不恭,其實久在軍營,對感情一竅不通,不能怪他。你別瞪我,我隻是就事論事而已。”

“你怎麼替馬英說話?”

“你又瞪我,看來烤肉吃多了確實容易上火。”

“哼,晚上就拿你瀉火。”

“幫你瀉火樂意之極。”

小兩口拌嘴拌得樂在其中。眾人都躲了出去,偏酉陽不識趣進來跪下,“皇上,娘娘,袁少華沒有支會柳玉陵,私下運了一批絲綢進京,借口是天下一統拓寬商路。昨天晌午到的,晚上便去了馬強府上拜訪。”

閔仙柔略一思索,“他不認識馬強,是去找馬誌潔的。看來柳玉陵的背景是瞞不住了。”

酉陽道:“娘娘所言極是。安插在馬府的探子回話說,雖離著遠聽不真切,但隻言片語中還是泄露了柳玉陵的身份。”

湛凞奇怪,“馬誌潔又不是權臣,馬家也今非昔比,他怎會去投靠馬誌潔?”

“論權,天下何人比得過你我?柳玉陵有我做靠山,他何須再去投靠別人?以我猜測,他對馬誌潔是‘惺惺相惜’,想拉攏過來替自己謀劃些見不得人的心思。小人一朝得誌便想翻天。”閔仙柔又命令酉陽道:“去將袁少華京中所為一字不漏告之柳玉陵。”酉陽領旨而去。

湛凞笑道:“柳玉陵現在未必管得住袁少華。”

閔仙柔悠悠道:“越管越會心煩。你都早在謀劃了,如今斷不能終止。我也隻好添些助力。”話音還未落,申菊慌張跑進來,顫聲道:“皇上、娘娘,不好了,公主落水了。”

閔仙柔很少失態,此刻驚得花容失色。湛凞卻微笑感歎,眼中閃過一絲狠絕,道:“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