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3 / 3)

“無關大局,著暗衛留意就是。”閔仙柔實在犯困,翻個身想繼續睡去。

湛凞正在興頭上,那肯獨自無聊,搖著閔仙柔的手臂,自顧自地高興道:“可惜了趙潤玉,明麵上這次大捷的功勞要歸於馬老將軍和李朗了,她還得隱著啊。這次董家姐妹倒也算立了功。不過真正最大的功勞應該歸於我的仙仙。”

因著董樺的關係,湛凞對這董家姐妹一點都沒好感,要不是有閔仙柔的保全,她早下了狠手。想不到,到了下風城,在董家姐妹的謀劃下,昌福混得風生水起,那些安/插/在武威郡中的暗探借著昌福的財富,上下打點,四處活動。這讓湛凞對這董氏姐妹倆稍有改觀。不久後暗衛們又接到密令,除去鼓動民眾生亂之外,還讓密探暗中混入礦山、尋隱秘處存糧。暗衛和董家姐妹行進的順風順水,這一切自然都是閔仙柔在背後謀劃,湛凞初時還不明白何意,後來見趙潤玉率大軍入武威後的行徑,便知道了愛人的用意,心中自然是又得意又驕傲又欽佩,再加上捷報傳來,興奮之下,想要對愛人傾訴分享的心情怎麼也按耐不住,又怎會讓閔仙柔輕易睡去。

閔仙柔實在沒有精力,心思一轉,有了主意,疲憊道:“武威郡曆來貧瘠,現下經過範赫苛政,民心不穩,不過倒是曆練人的好地方。這幾年科舉選了不少人才進來翰林,你還是從中挑選些外放武威,做的好了,將來都會是大端的棟梁。也免得讓郭楨討了這個推舉之名。”

湛凞熱情去了一點,輕皺眉頭,道:“你提醒的是。官員任免調任本該就是吏部之責,可這二年來,許多提拔官員竟對郭楨感恩戴德,張口‘郭相’,閉口‘恩師’,隱隱有了結/黨/之象。總算郭楨識相,否則我豈能容他。翰林院的人才都是我欽點進入,從他們中直接任命,將來成了棟梁,也隻會我這個皇帝感恩。你說,”她轉頭還想發問,見閔仙柔已經睡熟,不忍打擾,加之有了事情可幹,也不再糾纏。命人將翰林院內所有人的名單事跡統統呈上來,細細查閱。忙了一個時辰,興奮勁過了,她也熬不住困,臨睡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下旨子端,宣趙潤玉秘密進京。

次日上朝後,她去翰林院親自考核了一番,心中有了數,就等著明麵上的捷報傳來。

直到元宵節來臨,李朗和馬老將軍的聯名折子才到。一時間,朝堂上處處都是歌功頌德之聲,隻是皇上麵色平靜,群臣也揣度不了聖意,均有些忐忑。

出了正月,湛凞下旨,改武威郡為省,從翰林院選了三十人,外放武威,這其中就有已經十七歲的雪明銳。朝堂之上,三十名武威新晉官員伏地跪聽聖訓。

“武威曆來貧瘠困頓,多年來範赫將其視為一言堂,任人唯親,吏治早已崩壞。朕已下旨,將其原有官吏全部撤免。然天下政治才有清明,官吏各司其職人心趨穩。若調大量官吏入窮省,猶如左遷,難免吏心浮動。朕也不欲有太大變動,故而在翰林選了爾等入武威。君無戲言,將來爾等若使地方富庶,獎勝十倍。反之,若有違法之事,罰懲百倍。”如今龍椅上的湛凞光華內斂不怒自威,渾然天成的帝王之氣威壓天下,群臣哪還有膽量敢亂說話,隻是心裏多有議論,本該吏部的事,皇帝直接代勞任命官吏,這當然可以,隻是一下子任命這麼多毫無閱曆的黃毛小兒為官,聖意何為?培植勢力?安/插/自己人?如今這天下已被皇上牢牢掌控,又何必多此一舉?且那武威省還是個窮鄉僻壤之地,除了巡撫一職,倒真沒有什麼要緊。也不知皇上會任命誰為巡撫?

群臣正揣測著,皇上金口又開,“巡撫一職,朕一時也沒什麼好人選,就讓慕中原先兼任著。下風城離钜城也不算遠。”湛凞有自己的考量。前些日子翰林院選人,她就發現在這幾年之際,雪明銳成長的出乎意料,言辭談吐、舉手投足間都讓她很是欣賞。為了女兒,她是要著意培養雪明銳。開始她想幹脆放權,讓小探花統領武威省,這樣曆練雖有風險,但武威本就是窮亂之地,做不好還能差到哪兒去。可又一想,這剛過二八的少女一直在翰林院待著,當時年紀小又沒封個職位,陡然間成了封疆大吏,不但招人非議,更會招來記恨,官場間明槍暗箭的,又處在天高皇帝遠的武威,萬一自己護慮不周,真會害了這小姑娘。所以她給雪明銳的官職很小,隻是個下風城從七品的訓導,這職位原是為輔佐知府而設,偏偏她就不在下風城設立知府衙門,而是直接設立巡撫衙門統領武威,如此一來,雪明銳這職位就名正言順地改為輔佐巡撫了。同時她暗中又下了道密旨給慕中原,武威所有事物皆由雪明銳處理,慕中原輔佐。

雪明銳都好幾年無聲無息,早被人忘得差不多,現在還是個才過及笄之年弱質女流,又得了個小官,很不起眼。皇上的這番伎倆群臣中任誰也沒看出。有臣子提出異議,畢竟巡撫是封疆大吏,慕中原一人身兼兩職巡撫,要是專權獨斷,地方上誰能抗衡?權力太大,對皇上也是威脅。

“隻是暫代。”湛凞隻淡淡說了句,又看向郭楨問道:“郭卿以為如何?”

群臣往郭楨處一看,這位吏部尚書、內閣首輔低眉順眼恭恭敬敬道:“皇上所言甚是。老臣沒有疑議。”他捏捏衣袖中的奏折,有些頭暈。這份任命武威省官員的折子在捷報傳來後他就開始精心準備了,舉薦的每一個官員都是他反複思量過的,就等著皇上提起,他好呈上去。現在皇上根本沒和自己商量就選了官員,分明就有警告的意味。自己如今權勢滔天,難免有人上杆子巴結,皇上是忌憚自己會結黨營私啊,所以借著武威省敲打一下自己。自己還能說什麼,趕緊表態認同,以後更要謹言慎行才是。

群臣見皇上身邊的最大紅人都沒有意見,互相瞧瞧,均想,自己又何必出頭招皇帝嫌棄。

朝堂上再無人吱聲,湛凞達到了目的,退朝而去。散朝出了大殿,馬強見郭楨腳步有些虛浮,想上去攙扶一下,卻將郭楨不露痕跡地躲開了,衝他抱拳一笑,急速遠去。一旁的董平見這一幕,苦笑道:“皇上剛在朝上敲打了他,你又何必這時去討沒趣。”

馬強沒理會,不在意笑笑,轉身回府,見馬誌潔要出去,奇道:“你今兒怎麼在家?沒去衙門?這是要去哪兒?”自從馬誌潔和董世傑和談回來後算是立了功,都升了官,一個當了鴻臚寺卿,一個做了太仆寺少卿,都是正四品,應該可以朝參。但平時的小朝會他們還是不夠格。

馬誌潔忙道:“兒子今兒沐休,想去街上看看有沒有好的宣紙。”

馬強點點頭,“你且聽爹說幾句話,再出去也不遲。”

“兒子陪爹就是。”馬誌潔攙著父親,來到後花園,邊走邊問,“爹散朝後沒去刑部?”

“這些日子老覺著身上乏力,今兒越發感到日子太艱難了,心裏總是添堵,沒心思再去刑部,索性就回來了。”馬強連番唉聲歎氣,將今早在朝堂上的一切說了,有些兔死狐悲地哀涼,“選任官員本是吏部之事,她直接跳過,就是打了郭楨一耳光啊。她的手段,唉,郭楨還是她的近臣。當年,閔踆對我和董樺,唉,都是帝王之術。”

馬誌潔笑道:“這二年來,巴結郭楨的人多了,她不敲打一番,難道等郭楨犯錯後治罪?另一層意思看,她還是想倚重郭楨,所以給予警示,也是不想讓郭楨一時糊塗而招致大禍。”

馬強無精打采道:“為父就是心寒,再忠心的臣子,皇帝都不會放心的。”

馬誌潔不解笑道:“自古帝王皆如此。爹您飽讀史書,又當了這些年官,從沒見您如此感慨,偏今兒和兒子說起這來?”

馬強突地停下,直直盯著馬誌潔,鄭重道:“伴君如伴虎,她如今是真正的帝君,手段翻雲覆雨,非你我常人不能揣測抗衡啊。”

馬誌潔隨即溫和笑笑,“兒子明白了,爹您哪是想要兒子陪啊,是要告誡兒子呢。您放心,兒子如今要還做那癡人之夢,豈不如三歲頑童?”

馬強歎了口氣,“爹就是怕啊,瞧她今日對郭楨那手段,真是聖心難測,恩威無常。”

馬誌潔一路寬慰著父親,將其送回房中後,心情也不免有點低落,又見天色將晚,本不欲在出去,但坐了會又覺憋悶,還是決定出去散散心。才到南大街的一處賣文房四寶鋪子,就見裏麵人頭攢動,仔細一聽,原來是一群女子正在討論紙張的好壞,甚是熱鬧。聽這群女子的談吐,都是曾經的上榜進士。她們高中後,除了少數極有才幹的外放,大多是留在京中任職,聽說外放的女官都有皇上欽賜的衛隊。

瞧著這群唧唧喳喳的女人,馬誌潔隻覺好笑,女子就是麻煩,外放個官還得派人保護安全。算了,他還是去別家吧,否則混在女人中間,爭搶紙張,豈不叫人笑話。剛出店門,迎麵走過個身著武將官服的人,品階不高,也就是個從五品的遊擊將軍。隻是這武將看模樣分明就是女子。他知道,參加武舉的女子可謂寥寥可數,即便高中,也都留京,進了專設的紅巾營,這是因為聖上特許她們胸前係紅巾而得名,但她們目前也多是個校尉、副尉之職。可剛剛走過這女子分明不是紅巾營裝扮,而且樣貌、氣質皆是上乘,這樣一個英姿颯爽的美貌女子高中武舉,按理該是個轟動的事,就算不是朝野皆知,自己也該有所耳聞才對,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見女子走遠了,馬誌潔顧不得買東西,忙叫過小廝,指著女子的背影,急道:“去打聽打聽,那人是誰家的姑娘?”

晚上,小廝垂頭喪氣地回來稟告,隻跟著轉了一個街角,連麵都沒瞧清,就將人跟丟了,又向附近的人打聽了半天,沒人識得什麼女將軍。

馬誌潔更加奇怪,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竟這麼神秘?

讓他念念不忘的,正是悄然回京的趙潤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