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蒼天忽然醒來,或是雨後見天晴,經過一審、二審之後,最終審判我以證據不足被無罪釋放。出獄那天魏三爺送我到門口,給我留下地址之後還目送了很遠。
我一踏出看守所的門口便見到了二舅和他的那破舊的麵包車在等著,我找尋著我爸的身影,但沒有看到除了二舅之外的任何人。見到我,二舅快步地走了過來,把我一把抱在了雙臂間,用力地擁了擁,片刻後才推開用他那粗厚的雙手按住我的肩膀,眼中似乎還帶著點淚花笑著說:“你小子自小便沒有讓二舅安心過啊,還好沒事。嗯……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一連說了好幾句沒事就好,二舅才摟著我的肩膀邊走邊說:“走,咱們回家去,你舅媽今天做了好幾道咱們最喜歡的菜等著咱們呢!”在我印象中的二舅是一個不善表達、嚴肅之人,今天很是反常,看來真的是為我的出獄而高興。
回到二舅家,在門口便見到了舅媽戴著個白色口罩抱著小表弟在門口等著,見我回來,小表弟伸著兩隻小手便要我抱,舅媽哄住了他對二舅說:“還呆著幹嘛,趕緊點了火盆,讓小牧跨進來,驅走晦氣,以後平平安安的,什麼不好的通通過去。”二舅聽罷哦了一聲便矮身點燃了裝著稻草、柚子葉和其他一些我不知道的綠色植物的盤子。
我跨進屋後,把小表弟抱到我手中對舅媽問道:“您怎麼戴著個口罩?怎麼了?”
隻見舅媽眼神閃爍,不自覺地掩了掩口罩說:“沒事,隻是有點感冒而已。你別顧著和阿弟玩了,趕緊去洗個澡,我在浴缸裏放了些柚子葉和香草,水還熱著,別放涼了。”說完從我手中接過小表弟,我哦了一聲上了二樓走向衝涼房。洗完澡,我回到房間裏邊吹著頭發邊想著舅媽剛才的神情語氣,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但又想不出有什麼問題,所以幹脆不去想了,操縱起藍色火焰,便是在火苗絲絲自手掌中升起時,我腦中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熄滅藍火,快步地走下樓,走到正在廚房裏忙碌的舅媽跟前,趁她不留意間快速地摘掉她的口罩,一瞬間,讓我覺得天崩地裂般的自責感四麵八方地襲來~隻見一直美麗得猶如雲霞一般的舅媽的下巴上,一塊蛤蟆表皮似的疤痕刺眼地印在上麵,由下巴至頸部,猶似蜈蚣。我抱著頭蹲了下來,失聲地哭了出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從沒有想過去傷害任何人,若要懲罰也在我身上任宰任割,為何要讓這麼多人因我而受傷害?我還一直為自己擁有“超能力”而竊喜,卻不知道因此傷害了我最為重視的親人。我發狂般地走到砧板旁,操起上麵的菜刀,往右手砍去……動作被阻攔了下來,因為聞聲過來的二舅抓住了我握刀的手,此時,舅媽從我的背後抱住我,哭泣地說“不關小牧的事,這隻是意外而已。小牧像是舅媽的骨肉一樣,你不可以傷害自己,要不然你便是在傷害舅媽,你忍心嗎?”
聽到這樣的話語,心裏更是心如刀割,我從來沒有像此時憎恨自己地去憎恨過任何人,我恨自己的不幸,我在心裏用盡所有狠毒的話語詛咒著命運。二舅奪下我手中的刀後把我和舅媽一起抱進了懷裏,左手撫摸著我的腦袋輕聲地說:“傻小子!這隻是意外,沒事的,隻要我們一家齊齊整整的,什麼都不要緊。”這時,小表弟邁著小腳也進來了,見我們如此情形,不知緣由地放聲大聲哭了起來。舅媽放開抱著我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還顫著音地笑著說:“你看你,把阿弟都弄哭了。不許再胡鬧了。”說完便過去抱起小表弟,嘴裏哄著小表弟:“阿弟不哭,哥哥隻是鬧著玩,沒事,乖……”我被二舅拽回到沙發上,我神情呆滯,腦中的思緒複雜淩亂。舅媽見狀,抱著小表弟走到我跟前,把頭伸到距離我臉部很近的地方,嬉笑地說:“舅媽不是還一樣漂亮嗎?現在還不不知道有多少小年輕去紋身呢,這是個性。你二舅要敢嫌隙我,小牧到時一定會幫我出頭的,是吧?”我牽強地笑了笑,輕點了下頭,心裏暗暗決定,以後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無論如何都要控製好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