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醉閣果然如景遨描述般環境清幽,與龔虛夜的要求十分相符,每日除了看護那片醉芙蓉的花匠來打理花圃外便才再也沒有其他人來打攪他們。這讓傅筱妍頭兩天很受用,因為可以昏天暗地地睡覺也不會有人來擾她清夢。然而從第三天開始,在其終於將睡得十足飽之後,她終於覺得這環境清幽得都快要沒有人氣了,倦怠感悄悄爬上心頭。自從知道這一片趣味橫生的芙蓉花海在傍晚時分會結出那般紅色的花簇後,她更加覺得自己應該出去走走,順便辦點正事,畢竟她此番出穀也不是純粹來度假的。
某日,龔虛夜與傅筱妍吃完早飯後,坐在池邊釣魚。這越發讓傅筱妍覺得應該盡快改變下現狀,不然他們的生活正在朝中老年的趨勢發展。
“我有件事想要問你。”傅筱妍坐在池邊的草地上,打了把青竹傘遮擋似火驕陽,看著專心釣魚的龔虛夜握著一根與她傘麵一般色彩的魚竿望著那一汪碧池。
龔虛夜隻是單單“嗯”了一聲,未有開口。
傅筱妍打開手中的骨紙扇,鼓著風以期能消些暑氣,帶著不解的口氣問:“那日餘秋炎分明說要報恩,你為什麼沒直接要了那令牌?”她覺得這分明是條捷徑。
龔虛夜的視線未有挪到她身上,隻是輕笑了聲:“當年,我根本無意救他們二人,因緣際會罷了。”
“哈?”傅筱妍訝異地張大了嘴,扇扇子的手驀然停住:“到底是怎麼樣的因緣際會啊?”能讓人家誤以為他仗義相助救了他們夫妻二人。
龔虛夜望著魚竿的眼微微眯了一下,隨後深沉的眼眸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講:“太久了,我也記不清了。”那個滿心追著六翅彩蝶的小姑娘怎麼就跑到了那兩個人之間,那把銀色的劍看也不看地刺向她,若不是他動作快一步,也許倒在那片紅色花海中的人便是她。龔虛夜看著她滿臉的茫然之色,悵然地笑了笑,眼中幽邃似海。
正當傅筱妍決心打破砂鍋問到底,手都已經抓上龔虛夜的胳膊,那尾剛要上鉤的魚輕巧地滑走時,一聲清清冷冷的“打擾二位雅興”話落,阻斷了傅筱妍進一步的行動。
傅筱妍覺得此刻她應該擺出“仇敵見麵,分外眼紅”的臉色給她,但是對於美人,她總是抱著憐惜之情,故而到看到景芊然那張溫婉姣好的臉龐時眼中反而帶上了欣喜之色,對於這樣的條件反射她真是也莫可奈何。
景芊然發間簪著一根檀木簪,大部分的頭發皆披散在身後,隻在腦後用了根青色的緞子綁了個簡單的髻,衣飾之類的比昨日簡潔的多,應是平日居家的模樣。陽光曬在她白皙的臉頰上,淺淺的粉色,煞是美好。傅筱妍沉浸在其美好的姿容下,不自覺地從草地上站了起來,緩緩步向她身側,將青竹傘打到她頭頂,十分誠意笑看景芊然訝異的神情:“日頭毒。”
龔虛夜偏過頭來:“我這兒的日頭也很毒。”顯然不是很高興傅筱妍的厚此薄彼。
傅筱妍瞥了他一眼,十分理所當然地回答:“你是男人。”男人曬曬太陽怕什麼!
龔虛夜:“……”還好帶著景芊然一道來的藏霧訓練有素地將手中的又一把青竹傘撐了開來,打在他頂上。傅筱妍對於藏霧隨身攜帶著一把青竹傘感到非常不可思議,對他體貼入微到這般地步嘖嘖稱奇。
“多謝傅姑娘,不過芊然自小身體便不錯,不會那麼輕易被日頭曬暈的,”景芊然對於傅筱妍莫名的熱絡客氣地微笑,瞧了瞧傘麵婉轉地表示:“傅姑娘莫要將自己曬傷了。”
傅筱妍愣了愣:“可是你這麼白的皮膚曬黑了多不好啊!”對於景芊然誤以為自己擔心毒辣的日頭會曬暈她有些費解,看她能一路不打傘地穿過大半間院落安全的到達這兒,她就完全打消了這美人身體嬌弱的念頭。再者她與她隔了那麼開,哪怕這傘麵再大上兩倍也無法將他們二人完全遮住,故而傅筱妍向她挪近了幾分,調整了手中的青竹傘,道:“嗯,這樣就不怕了。”
景芊然對於她的靠近顯然不是很習慣,不著痕跡地又挪開了一小步,眉間盛著慣有的笑意道了聲“謝謝”。
傅筱妍望了她半天,覺得眼前這個美人始終與她帶著一層莫名的隔閡感,這與以往她調戲其他美人時大大的不同,雖然她這會兒實在也說不出不同在哪裏。可能是她現在頂多還處在獻殷勤的未遂的階段,她猜測。
景芊然:“芊然前來是來邀三位參加鄙莊舉辦的‘絕舞宴’的。”
傅筱妍聽後,乍然想起都快被她遺忘了的神偷闋一泛,急急追問了聲:“有個叫‘闋小泛’的姑娘也參加了麼?”後來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問題實在容易讓人起疑,便望了望頭頂的青竹,調整了下麵部表情,作出十分同情的神色來:“剛入城時我碰到過這個女子,身世極為可憐,聽說也是來參加舞宴的,想著是不是能再見上一麵。美人多殤,紅顏薄命啊……”說到最後,傅筱妍一番感慨似的將眼光投向碧波遠處,路過龔虛夜處,看到他隱著笑的嘴角,決定眼不見為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