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身邊陸蘇指著前方一間破廟道:“前輩,行了一天,馬匹已經疲累不堪,不如就在前麵小廟暫歇一晚,如何?”
此言正中屠冷月下懷,她抬起頭,正見陸蘇隱隱含憂的神情,知道他必是和自己想到了一塊。不由得心中暗暗驚歎,這個年輕人心思縝密,實在難以琢磨。
二十餘人一同往破廟走去,各自憂心忡忡,麵色沉重。尤其是飛花穀的悠碧和思靜,皆是第一次出遠門,神色更為緊張。
待到近前,眾人才看清,這座小廟豈是一個破字了得。頂上牌匾早已不知去向,側邊的外牆塌陷了一大塊,用幾塊木條橫七豎八地打著補丁,斑駁的牆麵已辨不出顏色,廟前的石板上爬滿青苔,四處雜草叢生。那所謂大門,不過就是兩塊破爛不堪的木板,半開半掩著,上麵纏滿了蜘蛛網。這便是他們今晚要住的地方嗎?幾個女弟子都踟躇不前,縱是陸蘇身為男子,見此地如此破敗,也忍不住微微蹙眉。華白虎見狀,走上前去,抽出腰間大刀,想要把蛛網攪個幹淨。
“小心!”屠冷月和陸蘇突然同時大喝,華白虎一驚,遲疑間,已被飛身撲來的陸蘇一把抓出老遠。他站穩身子,定睛一看,自己方才立足之處已被一張巨大的蛛網所覆蓋,蛛絲上閃爍著幽幽的綠光,碰觸到蛛網的野草,迅速萎靡下去,連土色都變得褐中發黑!
華白虎滿頭冷汗,舌頭打起結來:“這、這、這是什麼鬼東西!”
屠冷月道:“這不是普通蜘蛛,是五毒派的毒幽蛛陣,沾到半點蛛絲就立即中毒,被毒幽咬到者,更會毒入骨髓。”
“哈哈哈!”一陣大笑突然從廟宇中傳來,“不愧是飛花穀屠二當家!”話音未落,廟門大開,走出一個打扮極其妖豔的女子來。隻見她年紀比屠冷月小不了多少,卻從頭到腳穿得花花綠綠,不倫不類。臉上還有一道可怖疤痕,從左眼下一直拉到嘴角處,顯得她本來尚可的容貌,變得異常恐怖。她身後,還站著個十五、六歲的黃衫少女,身形婀娜,可惜相貌也是極為醜陋。
屠冷月從容道:“毒姬,好久不見,看來你的毒幽蛛陣又進了一層。”
“還不是被你一語道破?”毒姬忽地目光一掃,一雙丹鳳眼在陸蘇身上轉了幾轉,“這位公子又是何人?怎地也能瞧出毒幽的厲害來?”
陸蘇報過名號,恭敬道:“實不相瞞,在下隻是瞧那蜘蛛五彩斑斕,推測必有劇毒,並不知曉這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毒幽,實屬誤打誤撞。”
這毒姬平日最愛聽讚美之詞,此番陸蘇不著痕跡地戴了個高帽子過來,自是十分受用。她大笑道:“聽聞軒轅門最近出了個了不起的後輩,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他二人互相吹捧,屠冷月卻是不動聲色,冷眼旁觀。
和這毒姬的模樣相比,屠冷月身後,飛花穀中女弟子個個貌美,尤其是菁兒,更在嬌媚中添了一分靈秀。她此刻見毒姬樣貌如此醜陋,還和俊朗的陸蘇交談甚歡,心中不禁暗暗有些氣惱。正在鬱悶之時,忽然感覺到毒姬身後,一道若有若無的目光正向自己飄來。她微微側頭,正和毒姬身後的黃衫少女四目交接,那少女飛快地收了目光,表情冷漠。菁兒心中有些奇怪,但也未及多想,一顆心全懸在陸蘇的身上。
此刻陸蘇和毒姬一番言談,得知毒姬帶著丫鬟,也是去赴慕容山莊之約。準備在這廟宇中歇息一夜,施下毒幽蛛陣本為防身,不料被飛花穀和軒轅門碰上。陸蘇當下把半路遇到飛花穀等事簡要說明,卻並未提及昨夜遇襲,至於方瓊懷中孩子,他隻說是在路上拾到,被屠冷月好心收留,屠冷月牽了牽唇角,倒也未曾反駁。這毒姬和屠冷月是舊識,又對陸蘇頗多好感,於是收了陣,讓一隊人馬進廟歇息。
眾人走進廟宇,四下打量一番。這座小廟不知曾供奉過何路神靈,神像隻有半截身子,歪倒在灰色的簾幔之後,殘破的蒲團露出內裏的雜草落絮,供台上還留著大片燭淚和半截香燭,似乎見證著這裏曾經鼎盛的香火。這樣一間破廟,遮風避雨暫且不能,更何況抵禦外敵?眾人心中忐忑不已,但見屠冷月和陸蘇氣定神閑,這才稍稍心安,陸續向神台上拜了幾拜,才各自找地方坐下歇息。
每個人心裏都在思索著,這一夜,是否會風平浪靜?
廟外,天色漸漸昏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