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種擔憂,孟飛花又何嚐沒有,但她也明白,欲速則不達。於是決定讓張知秋多多出去曆練,一麵修習,一麵學習江湖經驗。
三天後,張知秋和方瓊、郭妤婕、菁兒等一行七人在屠冷月的率領下,代表飛花穀前往晉中,參加斬塵盟在慕容山莊召開的武林大會,旨在針對近日武林出現的異動,共商對策。
可憐張知秋跟在一眾女弟子中,處處不便,再加上菁兒對他不理不睬,郭妤婕總是出言譏諷,其他弟子也時常惡意捉弄,簡直是苦不堪言。幸好方瓊為人溫和,偶爾還對這個新入門的小師弟有些言語上的關懷,才讓他的心情稍稍好轉。
為趕行程,大家未走官道,多抄近路而行。從揚州往晉中,漸從淺水湖蕩到地勢複雜,時常要下馬來行走,沿途十分辛苦。這一日,行至傍晚,仍未見村鎮人家,眾人多不願露宿野外,心中隱隱有些焦急。屠冷月不慌不忙道:“此地雖然偏僻,卻是除官道外唯一通往晉中之路,曆來商賈頻繁,前方定有歇息之所。”
弟子們也稍稍寬心,又行了不久,忽見前方樹林盡頭,有酒旗飄揚,點點燈光,漸有人聲馬嘶傳來。眾人心下一喜,下得馬去,行走幾步,發現前方竟是間客棧,紛紛佩服屠冷月料事如神。
當下派了兩名弟子在外麵牽馬,其餘人進得裏去。才方進門,大家都為眼前所見微微震驚。客棧並不寬敞的大廳裏,本就隻有七八張小桌,此刻竟坐滿了大半,粗粗一數,差不多有二十人上下。皆目露精光,或腰間佩劍,或將兵刃置於桌上,顯然都是江湖人士。見眾人進來,這些人竟然頭也不抬,照樣吃飯的吃飯,喝酒的喝酒。屠冷月見狀,眉心微聚。
小二慌不迭地迎了上來,堆了一臉的笑:“不好意思,小店今天被人包下,還請幾位客倌另投他店。”
郭妤婕不悅道:“這荒郊野外,你叫我上哪裏另投他店?”
“再前行約兩個時辰,就有村落,可以尋得借宿之所。”
說話間,張知秋突然發現菁兒神色有異,滿泛微紅,還不時偷偷望向廳中一個方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正中桌上坐了位白衣公子,麵如冠玉,眉目間含著一股英氣,竟然十分眼熟,再細細一想,才恍然記起,正是曾有一麵之緣的穿雲居少東家陸蘇。
正疑惑之際,陸蘇已起身過來,朗聲道:“在下軒轅門座下二弟子陸蘇,見過飛花穀屠前輩。”旋即囑咐小二道,“速上茶水,備些上好菜肴,將幾位女俠的馬匹同栓入後院馬廄。”他言語之間,幾名座中之人自覺起身,悄無聲息地讓出幾張空桌來。小二見兩撥人原來相識,樂得免去糾紛,應聲而去。
屠冷月微微詫異,陸蘇的名字,她曾有聽聞,隻是沒想到原來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又見他言行得體,指揮若定,更在舉手投足間,讓人感受到座中之人,無不懼懾他的威嚴。軒轅門和飛花穀雖同在揚州,但兩派素無往來,此時軒轅門下眾多弟子聚集在這荒郊野外,不禁讓屠冷月疑竇頓生。
她並不入座,淡淡道:“少俠風塵仆仆,似乎有要事在身,隻怕不便叨攪。”
陸蘇微笑:“不瞞前輩,在下奉掌門之命,前往晉中慕容山莊參加斬塵盟所召武林大會……”
他話未說完,菁兒已經忍不住脫口而出:“原來我們是去同一處地方!”此言一出,唰唰幾道目光全掃過來,她這才自覺太過激動,咬了下唇不敢再說話。
見此情形,陸蘇繼續道:“既然同路,更無叨攪之說,這客棧雖小,所幸後院廂房還算充足,不如同在此處歇息一晚?”
屠冷月暗自思忖,斬塵盟裏門派眾多,高手如雲,其中有許多名門正派,但也不乏江湖宵小。平日裏各門派表麵和睦,實際卻是彼此牽製,暗裏較勁。此次雖為了同一目的聚攏而來,但都是三分誠意,七分戒心,她又安有不防之理。隻是方才菁兒鹵莽,已將行蹤說出,這時離開,未免太不給軒轅門麵子。再加上趕了一天的路,的確有些人倦馬乏。
思及此處,屠冷月不再推卻,道:“多謝陸少俠美意。”說罷,帶領一幹弟子陸續坐下。但不敢大意,仍用目光示意眾弟子小心。
座中數人,皆麵色謹慎,隻有那菁兒,臉上微紅,眸子裏還隱隱含著抹羞澀。張知秋看在眼中,不知為何,心底突然湧上了些許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