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野外客棧再相逢(1 / 2)

乘夜,張知秋去了後穀,有太多疑問,讓他無法入眠。他輕手輕腳摸到一間屋子前,壓低了聲音喚道:“大胡子,大胡子。”

屋內沒有一絲光亮,叫了數聲都沒有人應,張知秋有些心急,邊喊著邊伸手在門上拍了幾下,誰知門並沒有閂,被他這麼一拍,“吱呀”著緩緩打開。並不寬敞的屋子裏無半個人影,四麵空空蕩蕩,連原本掛在牆上的砍柴斧,也已不知去向。

隔壁屋子聽到響動,打開了門,掃院的小童探出頭來:“你找胡子叔叔麼?”

“是啊,他上哪了?”

小童邊揉著惺忪的睡眼邊說:“胡子叔叔辭工回鄉下種田去了,今天下午剛走的。”

走了?三千多個日子的共處,感情篤深的忘年之交,竟就這樣不辭而別?似是不相信,也似是不甘心,張知秋仍追問道:“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小童搖了搖頭,隨即又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哦,對了,他讓我跟你說,以後每天都記得砍柴生火,不要偷懶。”

不要偷懶?張知秋喃喃重複著小童的話,突然明白了點什麼,心情也好轉起來,開心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看著他興致勃勃離去的背影,小童納悶道:“叫他做事他還這麼高興,真是怪人。”他搖著頭,繼續回房睡覺。

這一夜,張知秋卻無法入眠,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細細回憶大胡子教給自己的點點滴滴,不覺又是疑惑又是興奮,這樣折騰了大半宿,方才迷迷糊糊睡去。

……

第二天清早,天才蒙蒙亮,張知秋就被紀展霞叫了去。他猜測隻怕又是要問昨天的事情,訥訥地不言語。

紀展霞凝視他許久,心中百感交集,想起許多年前的往事,她怎麼也說不出斥責的語言。沉思半天,柔聲道:“我叫人拿給你的書,都看完了嗎?要不要再拿一些去?”

“不……不用……”知秋支吾道,“最近廚房很多事,我常去幫忙,書還沒……沒看完。”

聞及此言,紀展霞不禁有些心疼,她的目光更加柔和,輕輕道:“我知道,你雖是我的義子,卻要做些仆役的粗活,平日還被人瞧不起,心裏一定很難過吧?為娘讓你讀書習字,本來是希望你能從另一條路出人頭地。”

一席話說得張知秋又是心酸又是羞愧:“幹娘,對不起,都怪我太貪玩,我從今日開始,一定好好讀書習字,不會辜負幹娘的苦心。”

“唉……”紀展霞長長歎了口氣,“這並不全是你的錯,也怪我平時穀中事務纏身,疏少了對你的管教。”她看著張知秋,目光漸漸變得嚴肅:“其實,你若不喜歡讀書,幹娘也不會強迫你。幹娘隻希望你至少能夠明白,一技傍身或滿腹經綸其實都是次要的,良好的品行才是重中之重。一個人,可以不立於江湖,不立於官場,卻不能不立於天地!”

張知秋心下一震,已經明白紀展霞言外之意,但此時解釋,隻怕又牽扯出其他事情來,隻好硬生生吞下一肚子委屈,正色道:“知秋謹聽幹娘教誨,知秋向幹娘保證,絕不會做有違品行之事!”

紀展霞此時方略鬆了口氣,道:“過往之事,不必縈懷,隻是以後的路,幹娘恐怕更難幫你,你要記得幹娘的話,做好每一件事,多加照顧自己。”

張知秋微愣:“幹娘,為什麼這麼說,你要離開飛花穀了麼?”

紀展霞輕輕搖頭:“不,要離開的人是你。”

離開?張知秋一臉迷惑,在飛花穀已經生活了快十六年,熟悉了這裏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他簡直不知道,除了這山穀,他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紀展霞目光輕柔:“也許你的人生從這一刻才真正開始,我終於可以無愧於她。”她低低吟道:“時不與兮歲不留,一葉落兮天下秋。”

……

正如紀展霞所言,隨後不久,張知秋的生活就開始發生變化。他在眾人的驚詫不解中,拜入屠冷月門下,成為飛花穀唯一的男弟子。張知秋雖然年齡比菁兒大,由於入門較晚,仍是排在菁兒之後。

屠冷月開始將飛花穀第一層內功心法傳授於張知秋,並叮囑他日夜兼習。這第一層心法,平常弟子最多月餘時間就能領悟,天資聰穎的,更隻需要十天半月。但屠冷月估計,以張知秋資質,隻怕兩三個月都領悟不了。想起師父的叮囑,不禁常常擔心,惟恐張知秋這塊朽木,怎麼也雕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