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好事者眾,皆看出上官邪此時占了上風,一片叫好之聲。隻有舞兒焦急地喊著:“打他呀!打呀!”
柳三娘和一群姑娘看得興起,其實最後是誰勝出,柳三娘並不關心。此時樓前黑壓壓的圍觀者,足以讓醉鳳樓聲名遠播,柳三娘的目的已經達到,或者,這也是蝶衣的目的,她並不在乎那個有著絕世容顏的女子到底有什麼目的,又為什麼要擺這個擂台,她統統不管不問。隻要她能給自己掙錢,那她就是醉鳳樓最好的姑娘。
醉鳳樓側,一處不顯眼的地方,蝶衣靜靜佇立,她的臉上蒙了層薄紗,看不見任何表情。
再看看台上,關雄兩隻小眼已經在噴火,上官邪此番舉動,簡直是在戲耍自己。現在得勝是小,麵子是大,他咬了咬牙,右手猛地勾拳,同時左腿一擺,封掉上官邪的退路,硬生生要逼他接招。上官邪微微一笑,忽地拔地三尺,一個翻身,越過關雄,同時手中折扇如白蛇吐信,閃電般在關雄背上穴道輕點幾下。
關雄渾身僵硬,卻還保持著剛才的招式,動彈不得,模樣狼狽至極,台下一陣哄笑。
小雜役趕緊三兩步跑上來,似乎生怕關雄衝開了穴道,高喊:“這一場,上官公子獲勝!”頓時掌聲陣陣。
上官邪這才白扇一舒,解了關雄的穴,嘻嘻笑道:“承讓。”關雄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但自知非上官邪敵手,氣哼哼地拂袖下台。上官邪身形飄飄,立於台上,目光裏也有著得意之色。
歡呼聲漸漸退去,樓前,廊邊,湖畔,此刻議論紛紛。方才,大家憎惡關雄,才將喝彩都給了上官邪,此刻關雄敗退,眾人才意識到,上官邪若是勝出,將在今晚獨占花魁,這又是大家所不願意看到的。畢竟今日所來之人,雖名為瞧熱鬧,多半在內心深處藏了一份渴望,即使自己無法勝出,也在潛意識裏期待著,這場比武,永遠不要停止。
大家用迫切的眼神彼此打量,都希望人群中能再殺出一人來,將這場比賽延續下去。偏偏就在此時,傳來了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
“哼!真不要臉,這哪裏是比武,分明是羞辱於他!勝亦不武!”
叫擂者居然是個女子?眾人皆愣,紛紛望向舞兒,那站得遠的,此刻也或踮了腳,或攀了石,或踩了欄,都想一看究竟。
說話者正是舞兒,上官邪眸子裏光芒一閃,很快也認出了她,低首笑道:“怎麼,這位小姑娘也想和本公子爭蝶衣麼?”
他話語裏的泄露的些許春意讓眾人笑得更加肆虐,卻見舞兒並不理會,傲然抬頭道:“我才不屑跟你爭呢!”
說罷,她從身邊拽過一人,“是他要跟你爭!”
這舞兒涉世未深,此時又不知道擺擂緣由,也聽不出上官邪話裏的弦外之音,隻道蝶衣是什麼珍貴物事,才讓眾人這般搶來搶去。她雖不稀罕得什麼寶貝,卻也不想讓上官邪出盡風頭,於是,情急之下,竟推了張知秋出去。
所有的目光齊刷刷投射過來,打量著張知秋。蝶衣已滿十八,而這少年,卻不過才十五、六歲光景。而且他身上衣衫破爛,頭發散亂,麵露憨態,簡直如乞丐一般,竟然也有膽量來爭花魁?簡直是癡人說夢!
舞兒方才那一嚷,已讓張知秋吃了一驚。他知道以舞兒功夫,應該不是上官邪對手,正要勸說於她,不料,她竟突然把自己推了出去。
青天白日,眾目睽睽,張知秋腦門上冷汗直冒。他自小生活在女子之中,並無人教他這些紅塵之事,他也不知道這擂台究竟為何所設,隻是單單想到要上台比武,又是一番拳腳打殺,便已嚇得兩腿發軟,一顆心咚咚亂跳。加之台上台下,所有人都看向他,腦子裏頓時嗡嗡作響,隻見眾人嘴唇蠕動,但說的什麼,卻一句也聽不清。
張知秋心下緊張,上官邪也好不到哪裏去。那日在穿雲居,他已瞧出這少年有些古怪,隻怕並非等閑之輩。暗地裏謹慎起來,表情卻仍是滿不在乎,挑眉道:“這位小兄弟當真要與我比試麼?”
“當然!”舞兒邊應著,邊把張知秋往台上推去,還俯在他耳邊小聲囑咐了一句,“記得用你的獨門暗器打他!”
可憐張知秋什麼也沒聽清,被舞兒力道一送,就這樣渾渾噩噩走上了台去。
張知秋的腳步停在了擂台邊緣。
斜陽西垂,他的影子在暮色中輕輕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