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離聞言一聲輕歎,答道:“如今天子威權早不如昔,各大諸侯都在趁機擴充土地、財貨和人口,而鄭國有天下第二大鐵山,又是天下糧倉之一,自是引得各家垂涎不已。隻是鄭國一直位列五霸之首,向來兵強馬壯、國庫豐盈,如此當然無人敢有非分之想,但如今這韓淵鄭季之亂一起,情形卻有了變化,定然會有人將此看作一個機會。”
樊武依然不解,再看看眾人,車三公子也是一臉茫然,鐔頔與車二場主卻有了了然跡象。樊武呐呐半天,終問道:“離叔,這些與喜鳴公主的亡國公主身份有何幹係?”
車離又是一歎,說道:“如今鄭國雖剛經曆了韓鄭之亂,然其國力並未受到大的影響,各諸侯若真想動這頭肥羊,還是要掂量掂量的,但如果有了喜鳴三姐弟在手,情形自然不同——鄭國如今看去,人心已穩定、世事已如常,忠於鄭公者皆已被誅殺殆盡,但這些皆是表象,誰知若是有喜鳴公主等鄭公後人振臂一呼,這些鄭國國人、兵士、達官貴人不會群起應之,畢竟鄭氏一族統領鄭國已有七百餘年,且算得明君,到那時,誰贏誰輸實在不好說——這天下從不缺冒險之徒,所以定然會有人因此打這喜鳴公主姐弟的主意,畢竟若是賭贏,這獲利實在是大,輸了最多也就與如今這般,韓淵鄭季此時是斷不敢出兵報複的。”
車離說到此處,端起涼茶慢慢飲了幾口,鐔頔卻接著說道:“綺絡是荊國公夫人,當為荊國所用,而流落在外的喜鳴與子瑜,自然就成了各方爭搶的對象——現子瑜公子音訊全無,在漁福鎮現身的喜鳴就成了最受矚目的對象,所以韓淵鄭季雖想要取她性命,那些想要利用她之人卻會保她性命,如此一來,三方一旦相遇,一場混戰也就難以避免了。”
車離與車二場主點點頭,樊武與車三公子也猶如醍醐灌頂,廳中靜了下來。好一陣後,車三公子方遲疑著問道:“場主,既如此,為何我們雍國又隻圍觀,不參與爭奪?”
“離叔剛才說的都是出兵鄭國的外因,如真要出兵鄭國,還需考慮國內情形是否允許——離叔,是否如此?”鐔頔插話應道。
“小頔說的是,如今雍國府庫空虛,君上威權難行,就算有了喜鳴在手,也是無力出兵鄭國,徒惹各方嫉恨罷了。”
車離一番話引得眾人一陣黯然:雍國國內如今是國君與國尉、丞相三方鼎立,其間脆弱的均衡也得來不易,確是再無力出兵攻打他國。
“咦!”樊武打破了廳中沉靜,問道,“我們可否避開眾人耳目,偷偷將喜鳴公主送到雍國藏起來,待君上獨掌大權之時再出兵鄭國?”
“以雍國眼下情形,還不知到何日君上方可獨掌大權,到那時,整個天下可能早已大變,那喜鳴公主隻怕也沒了用處,我們與其冒風險去做此事,不若想辦法助君上早日奪得大權。”鐔頔脫口應道。
“小頔所言甚是。”車離點點頭說道,這些事他早已想過。
車坻滄、車坻桑兄弟二人聞言也不禁點了點頭。車三公子突然想到一事,說道:“你們說那喜鳴公主對林中之事知道的會不會比我們多?”
“按小頔所說林中情形,隻怕她所知還不如我們,極可能她也是適逢其會。”車二場主回了弟弟一句。
樊武聞言忍不住在鐔頔耳邊小聲嘟囔了一句:“那我們今日與她結交豈不是白忙一場?”
屋子裏又靜了下來,等了片刻,車離見無人再說話,遂起身叮囑了鐔頔樊武幾句“早些歇息”之類的話,就準備與車坻滄離去。走到門口時,他又轉身說道:“想想今日雍國,君上與你我不定哪天就落到那喜鳴公主的下場,以後切記勿再以口舌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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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小廝踏進房門後又轉身探出頭往外張望了一圈,確定無人後才將門掩上。
藍衫公子見狀心知有異,投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黑衣小廝先將行李放在桌上,籲出一口氣才小聲說道:“剛才回來的路上,看到高公子的兩位隨從也提著行李進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