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宿敵】2、新的戰爭(1 / 3)

誰會想到兩人的相會竟然是這樣一副場景呢?這個清瘦的男人已經有些禿頂,額頭上有個刀疤,身上紋著看不懂的紋身,兩隻怪獸從袖子裏蔓延開來。誰也不知道他經曆了些什麼,雖然他看著畢竟時,笑得很幹淨。

老陸拿出瑞士軍刀,隔開發電機房的一捅油,很快生出一堆火來。他一邊烤著火腿腸,一邊講自己。這是畢竟第一次聽他聊自己。

在老陸的記憶裏,有些事情永遠都應該被記住的,其他事情,都是陪襯。他的口音裏依然帶著北方口音,但是沒人知道具體是北方的哪裏。剛剛他一開口,老張一下就反應過來了,這個聲音他聽過,就在他和畢需去過的那個被人遺忘的廢棄石油小城。

沒錯,那就是老陸的家鄉。18歲的時候,小城還很重要,老陸高中畢業就當了兵,守的就是石油。

那裏的冬天比溫柔的會水凜冽了一萬倍,北風鬼哭狼嚎,雪一下就是一尺厚。那裏的冬夜,士兵們都不想出門上廁所,個個趁著天黑,夾著腿,幕天席地,在連隊的院子裏悉悉索索地撒尿,第二天早上起來,地上滿是這兒一灘那兒一灘的尿冰,氣得連長大罵:“狗日的,諢毛驢,你媽沒教你們啊!”何止是尿啊,連屎都能被凍住。連隊廁所是旱廁,屎一拉出來就結冰,不滑也不滾,一人拉一泡,沒多一會兒就凝結成屎黃的柱兒,後麵來的人瞅一眼,把屁股稍稍一挪,繼續拉,然後沒過多久又拉出一根屎柱兒,一根根柱兒堅挺筆直,比最標準的軍姿還直。連長看了又氣得大罵,命令大家把旱廁鏟幹淨了。於是幾個人跳下廁所把糞冰鏟碎,其他人用臉盆盛了,到小河溝邊上倒掉。河對岸就是幾十年前建好的輸油管道,每天往東邊沿海的工廠裏輸送著采自大漠深處的石油,這就是他們在這兒挨凍鏟屎的最根本原因。

“清理完了已經是晚上了,大夥繼續用臉盆洗臉。不過,那臉盆都不臭呢,畢竟從頭到尾裝的都是冰塊。”老陸說。阿頌聽得驚呼了一聲。

那裏荒涼而陌生,幾十年前,這裏隻有穿行於荒漠與祁連山之間的草原狼。直到有一天,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驅趕著塵煙和狼群,在這裏支起帳篷和鋼鐵巨人,將鋼鐵之莖狠紮進這塊毫無抵抗之力的處女之地,噴出黑亮的石油,同時培養出一茬又一茬的工人,送往三線建設的各處。再後來,隨之而來的人們開始刨開貧薄的地皮,開荒種地,大煉鋼鐵,與天鬥與地鬥,與大漠冷酷無常的寒風殊死搏鬥。再後來革命歸於平靜,石油又成為這裏的主業,守衛這些石油管道,就是這個部隊的主業。

大漠深處吹來的寒風把人們的欲望刮到了最低,也最簡單而原始——食欲和性欲。部隊的小夥子們不缺吃,紅燒肉罐頭多得連周圍農戶的狗都吃膩了,但是他們缺女人。除了訓練時喊口號,不訓練時做報告,他們談得最多的就是女人。這個狀況,連隊附近的農民也知道。所以,離連隊最近的那個鎮上,幾乎每家理發店都有小姐。老陸的成人禮就在這裏完成的。

一旦沒有什麼訓練的時候,就總有士兵會請假,一般是兩三個結伴到鎮上,而且一定要穿便裝。連長一看就知道是什麼事情,雖然他們的報告一般是病假,但是誰都知道是什麼“病”,隻要給連長塞兩包煙或者兩瓶酒,甚至兩包奶粉,假條就開出去了。不過他們穿便裝也騙不過見多識廣的發廊老板——這些“小丘八兒”們太好辨認了,統一的板寸,統一的走路姿勢,關鍵是幾乎從不講價。在進入連隊一年後的某一天,張念山終於架不住戰友的建議,跟兩個戰友一起寫了請假條,還買了兩瓶燒酒。連長翻著白眼看了張念山一眼,笑罵了一聲:“一群豬崽子,知道拱白菜了啊?”在連隊的那段時間,是他最無憂無慮才人生。

他們找了一家粉紅色內牆的發廊,齊刷刷地站在老板麵前。

老板掃了他們一眼:“哎呀,三位兵哥,今天我這兒隻有兩個妹子。”

三個人麵麵相覷。

老陸說:“誰說咱是當兵的?”

老板“嘖嘖”兩聲:“除了那群守油管的,還有哪家夥留寸頭?”

三人進到了裏屋,裏麵是兩張床,中間用泛黃的簾子隔開,外麵的床上躺著一個母豬一樣胖的女人,看上去20歲出頭,裏屋躺著一個40來歲的瘦女人。

三個人咽了咽口水。

一個戰友說,“你們先挑!”

老陸說:“你們先挑。”

於是剩下那個戰友毫不猶豫地走向了裏屋。

另一個戰友看著老陸:“你先還是我先?”

老陸推辭說:“你先。”

但是他沒等到對方的謙讓回應,戰友果斷地嗯了一聲,便朝胖女人撲了上去,像饑渴的公豬

可能是太緊張,外屋的戰友很快完事,對張念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胖女人也連衣服都懶得穿了,催促著老陸:“快點,快點,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