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祝辭水便和念霓裳一起上山。
念霓裳救出祝辭水時，兩人暫時住在山腳下的山洞裏。而清水山之大，恐怕要好一陣子才能上山。所以等祝辭水的傷勢一好，兩人便即刻出發。
山路還是比較平坦，沒有想象中的崎嶇。奇怪的是，這是春天，路上卻枯葉不斷，人踩上去，在空曠的山際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路上，祝辭水不斷打量著霓裳，似乎想看明白，她到底是怎麼在黑暗中前行的。他屢屢想幫助她，卻發現她表現得和眼睛正常的人沒兩樣，這樣出手幫助反而顯得他唐突了。可是視線，卻怎麼也不能從她臉上挪開。
終於，她忍不住道：“別再看我了行嗎？”祝辭水一驚，還未開口問詢，她便接著說：“我是聽你走路踩著枯葉的聲音知道的。”他輕咳一聲，道：“姑…霓裳，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麼聰明的女人。”
她沒說話，忽然問一句：“你的辟邪劍是從哪裏來的？”
“啊？你怎麼知道辟邪劍？這是我家的傳家之寶。”
霓裳的臉上並未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淡淡地說了句：“師傅說過它，用來破除幻術的。”
他貌似習慣了她的無所不知，也不班門弄斧了，隻是說了句：“我祝辭水必定竭盡全力保護霓裳姑娘。”接著握緊了辟邪劍，隨時準備應對危急情況。
她似乎是被逗笑了，說了句：“還不知道究竟是誰保護誰。對了，你一個人來這裏的？”
“不，不是，我前日與我哥通了書信，要他趕來清水鎮。”他回答。
“哦。”她的臉上依舊保持著剛才的表情，完美無瑕。
兩人就這麼一邊搭話一邊前進，不知不覺又到了傍晚。霓裳果然是無所不知，當兩人餓了的時候，祝辭水去附近找野果，她隻需要一摸，一聞，就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不知道是不是她又感受到了他疑惑的目光，她解釋道：“沒什麼好驚訝的，我師傅喜歡清靜，因此我從小就跟他住在山裏，久而久之自然能分辨哪些食物能吃哪些食物不能吃。”
“隻聽你說起你師傅，你父母呢？”祝辭水問。
“早年因病去世了。”她垂眸答。
祝辭水此刻才從她的臉上看出深深的哀傷。他的心裏似乎某種情緒拉扯著，類似於不忍和憐惜。
兩人找了野果，就著祝辭水帶的幹糧吃了起來。祝辭水又不由自主地朝她看去，她的吃相很好，一小塊一小口地吃著，真像他小時候養的小白兔，恬靜柔美。一瞬間他又回過頭來——自己這是在幹什麼，看到了美貌女子就心馳神往了。還有宜歡！宜歡在府邸等著自己！
等兩人吃飽喝足，繼續趕路。天漸漸黑了下去，直到最後一邊彩霞從天空中消退了去，夜幕沉沉地垂了下來。周圍都陷入一片漆黑。霓裳倒是早已習慣了黑暗，隻是祝辭水在這麼黑的地方實在是寸步難行，夜明珠又在昨晚在魅的襲擊之中遺失，他踉踉蹌蹌地在霓裳後麵走著，有好幾次都險些摔倒。
霓裳感受到他的困難，手一伸，握住他的手說道：“你跟著我就好。”
——啪，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心髒表皮破土，發芽。
霓裳拉著祝辭水走著，忽然周圍狂風大作，耳邊隻聽見“呼呼”的聲音，不一會兒，又聽見在風中夾雜著的很微弱的笛聲。霓裳豎起耳朵仔細聽著什麼，一下子放開了辭水的手，吩咐道：“我師傅來了，不能讓他看到你。我先去找他，你在原地等我。”話剛說完就朝另一個方向跑去，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風很快就停了，笛聲也漸漸消失。他望著空空的手心，忽然覺得心裏也是一陣空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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