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鎮 4(1 / 2)

山中的清晨十分寒冷,祝辭水在一片山氣中漸漸蘇醒。

他迷迷糊糊中聽到頭頂似乎有鳥撲騰翅膀的聲音,吃力地微微睜開眼睛,在一片狹小中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在眼前來來回回。

待自己清醒一點,再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身穿白色長衫的姑娘正背對自己,逆著光,朝空中比劃著什麼。看樣子,人很是纖瘦,墨黑的頭發如瀑布般垂直腳踝,頭上沒有任何裝飾物。

他又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小山洞,自己正躺在一些有幹草製成的草席上,辟邪劍就放在左手邊。一低頭才發現自己的外衫染著血,狼狽地躺在離草席一丈之外的地方。身上僅剩件貼身衣物。

他尷尬地咳了一下,清清嗓子。喉嚨中一股嗆人的血腥味衝了上來,他驀地想到他昨晚是倒在一片詭異的楓樹倒下的,那些楓樹把自己包圍,拚命食取自己的鮮血。一想到這裏,他的心一沉,嘴裏的血腥味更重了。忍不住朝前一吐,一行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白衣女子聞聲,轉過頭來。祝辭水在這抬頭看見的一刹那,忘記了恐懼和疼痛,隻是想起兒時讀到的詩句。那時陽光微醺,父母健在,兄弟姐妹之間也並未反目成仇。他坐在窗明幾淨的書房,那裏也是父親常寫詩作畫的地方。一切和睦安詳,初識幾個字的他,看著父親自己書寫的掛在牆上的字: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眼前的女子如同從那詩中走出來的一般清麗脫俗。沒有任何粉黛和飾品的裝飾,一張素麵朝天的臉,溫婉如玉石;一片如瀑布般漆黑的長發,直直的垂到腳踝;一身純淨的白裙,迎著風在身旁輕擺。她就像是剛出水的芙蓉,盈盈之間透露著一種嬌柔之美,讓人忍不住想去嗬護。

她輕身走近他,他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在自己的唇上掃了許久,而自己竟然在這樣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子的注視下不知所措。頃刻之間,她抿了下唇,眼裏帶著笑意,溫聲道:“看樣子好得差不多了呀。”

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還好她並未等著他講話,繼續笑著說:“昨晚欲上山,碰巧在山腳下聞到魅在吸取你的血。還好出手得快,要不然你就小命不保了。”

他詫異:“魅?”

她答:“對,魅。來到清水山,你該不會不知道魅是什麼吧?”

他搖頭。

“又是一個來送死的人。”她歎了口氣:“魅由死去的人的魂魄凝成,以楓樹為載體。多半在冤魂聚集的地方形成。它們必須吸食鮮血,才能維持其生存。因其顏色太過豔麗,魅惑凡人而得名。虧得你運氣好遇見我,昨晚被一群許久未沾人血的魅圍剿,居然還逃過一死。”

祝辭水聽到這裏,心裏又是一沉,自己是凡人,遇到這種詭異之事不免心有餘悸,背後的冷汗又冒出來了。然而,等他回過神來,卻又在她的話中聽出了一番端倪,警惕地抓起左手的辟邪劍,猛地抬頭問:“你說魅惑凡人?依你之意,難道你不是凡人?還有,若那怪物真如你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在魅中把我救出?”

白衣女子輕聲一笑,道:“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若是想要傷害你,我還用的著救你一命,聽你在這裏跟我羅嗦?”

他的臉又是一紅,她不管他,繼續道:“我自然是凡人。隻是從小跟著我師傅,通曉一些玄幻之術罷了。你不必緊張。”

他思忖片刻,放下劍賠罪:“剛才是在下無禮,請姑娘見諒。隻是這世上,真有鬼神之說?”

白衣女子走近他,道:“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你在此前的十幾年間,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嗎。鬼與神,不過自己的一念。若是心存善念,自是洪福齊天;若是作惡多端,定會自食惡果。世上自有因果惡報,鬼神於多少人的心中,隻是一種生存的信仰。你何必為他人的信仰苦思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