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颯,你不用跟我解釋,我都清楚——他,過得好嗎?”說到最後,江岸芷都聽不清楚自己的聲音,可是還是想問一下,他,還好嗎?
“啟稟王妃,王爺過得一點也不好。”
江岸芷伸出指尖,輕輕揉揉發澀的眼角,啞聲問道:“他的新王妃,也有跟他一起來嗎?”
“您走後,王爺再沒有接觸任何一名女子,就連府裏的丫鬟也撤去了大半,他一直希望,您能夠回來,也一直在等您。”
“再沒有,接觸過任何一個女人?風颯,你在騙我嗎?”江岸芷詫異不已,她和龍子卿也相處過一段時間,多少都有些了解,他年少風流,也有足夠風流的資本,而且是那種絕對不會委屈自己,佳麗手到擒來的人,又怎麼可能,半年多來從未接觸過女人?一定是風颯為了安慰自己而編排的謊話吧!
“屬下沒有說謊,自從王爺墜崖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療養,幾乎與世隔絕,很少與人來往。”風颯說了很多,但是真正把江岸芷震撼住的,隻有那兩個字,墜崖。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什麼墜崖你給我說清楚!”江岸芷再次激奮,再次扯過風颯的衣領,大聲質問。
“就在您走後,王爺連夜找您,因為大雨滂沱,看不清路況,馬蹄失足,就此墜下懸崖。”
“然後呢!他的傷怎麼樣了!痊愈了沒有!”
“幸好有深厚的內力護體,才不至於致命,可是等到王爺醒來,卻再沒有了您的消息,從那起王爺一直很消沉,傷勢是有恢複,卻很不理想,進食也不多,到如今體製已經大不如前,到今日,隻有當初和王妃的約定在支持著王爺的信念。”
“我和他的約定?”江岸芷蹙眉,隱約有些記憶,卻想不起來了。
“王妃是不是要王爺答應,在梅花盛開時,要陪看梅花的,在您沒有消息後,王爺命人在庭院裏栽種了很多的梅花,說是,您若是回去了,就可以直接兌現對您的承若了。”
“他——”
“可是每一次,都是王爺自己一人在欣賞,他堅信,您一定會回去,可是等來的,卻是您和旭王即將成親的消息——”
“夠了,風颯!”江岸芷打斷風颯的話,怒斥道:“那他竟然還有體力從玄國到這裏,就說明身體已經沒有什麼事了,如今我是旭王的未婚妻,你再說什麼也沒有用,我和他見了麵,隻會更尷尬而已,我現在要出去了,你——”江岸芷停了一下,轉過頭去看著大殿的門口,語氣柔和了不少:“好好照顧他,不要再讓他受傷了,墜崖已經夠了,他要是再出什麼事——我怕,我會失去理智的。”
江岸芷苦笑一聲,表示了自己的無奈和掙紮,對身後便裝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再對風颯點點頭,反身轉換方向,在積雪上留下一連印記。
剛才的江岸芷,哪怕是一瞬間也是,都差點要衝到大殿裏麵去了,是在聽到他墜崖後所產生的衝動,無論如何也欺騙不了自己,在內心深處,一直對他念念不忘。
至於沒有進去,自己究竟是在怕什麼,是因為,害怕以旭王妃的身份見他麼?
江岸芷自諷的笑出聲來,什麼時候,自己也變得那麼窩囊,竟然,也會害怕那種東西。
風颯目送江岸芷,一直到看不見,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過了一會,龍子卿從大殿裏走了出來。
他臉上仍然是溫和的笑,卻又是那麼絕望:“風颯,等很久了吧。”
“屬下應該的。”
“我們帶外麵去走走吧,岸芷她平時很喜歡上街去玩,也許,我們會遇上她呢。”
想起剛剛才和江岸芷碰過麵,風颯微微張開口,欲言又止,卡到最後,隻是簡單的回答:“是,王爺。”
看得出,剛才的江岸芷很刻意的回避龍子卿,要是說出來的話,隻怕,讓龍子卿最後一點的希望也湮滅。
龍子卿離開後,大殿裏隻剩下了君翼和君翎兩人,雖然已經看不到情敵的臉,但是君翎的心情依舊惡劣。
“哥,我很體諒你看到他就不舒服的心情,但是也不至於到語無倫次吧。”君翼笑道,想想,剛才他所說的事件,隻要是關於江岸芷的,沒有一件是真的,甚至,都是不靠譜的。
“我一看到他就想到岸芷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樣子,要不是看在他受傷的份上,我真想好好跟他打一場。”君翎很不爽。
“哥,大婚將至,你又何必為這點消失斤斤計較呢,若是嫂子真的喜歡你,哪怕是十個龍子卿也無法把她奪走。”君翼輕輕撫摸著玉佩下的金流蘇,但是焦躁的心情沒有得到一點平複。
不可否認,他對龍子卿沒什麼好感。
難得晴朗的天氣突然狂風大作,紛亂的雪花漫天飛舞,叫人寸步難行。
剛到街上不足半個時辰,卻因為風雪的原因,龍子卿和風颯不得不到旁邊茶館屋簷下避一避,看著路上紛紛散去的人群,無比的失落湧上眼眸。
垂下眼簾,轉過身正準備走進茶館,幾道人影猝然從風雪中闖出,跑到他的身邊停下,看得出是幾名女子。
其中一名,素衣白裙,銀絲淺秀,長發烏雲,亦是容顏絕色,卻越發的眼熟——江岸芷!
“好慘,這鬼天氣——”江岸芷和隨行的宮女跑到屋簷下,不停的埋怨著,伸手去抖落衣服上和頭發上的雪花,然後抬起頭,怨毒的看著屋簷外模糊的景色,怒罵道:“故意和我作對是不是!”
聽到耳邊的抱怨聲,龍子卿不自覺的笑了起來,很自然的側過頭去打量發言者,原本是一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動作,可也就是那隨眼一瞥,刹那定格。
已經半年,她卻依舊絕美,爛漫如花,巧笑嫣然,仿佛,什麼都沒改變。
一如時光倒流,妖魅的笑容絕世,輕擁上他的頸,在耳邊呢喃,子卿。
那時的親密無間,舉案齊眉,叫多少人眼紅嫉妒,可是如今,近在咫尺,卻遠隔天涯。
“岸芷——”龍子卿低吟出來,伸出手,想要去試探,以確定,不是幻覺。
隻是一聲低吟而已,可是江岸芷卻如同觸電般掠起,麵對著麵,美眸猝然瞪大,瞳孔裏清晰的印出了略微消瘦的麵容,那麵容,和腦海中最深處的相思重合。
江岸芷也想過,要是再和龍子卿見麵,一定要準備充分的台詞,這樣才不會讓兩人的處境尷尬,而她也準備好了,可是真正的見了麵,卻是腦袋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眼看著,細膩如玉,卻顯得蒼白的手即將觸碰到自己,那麼孤立無援,卻幾乎要摧毀掉她的神智。
她後退一步,避開了那隻手,猛然抬起頭,看著龍子卿的眼瞳裏,竟然有些驚恐,然後迅雷般的跑出了茶館屋簷,任由風雪埋沒,再不見蹤影。
幾個宮女大吃一驚,驚呼一聲,隨即跟著江岸芷也跑出去。
“岸芷!”這一次的龍子卿沒有呆,沒有傻,沒有遲疑,隻怕江岸芷再次的離開,連忙追了上去。
風,越刮越凶狠,卷起雪花無數,打亂了視線,也亂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