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浣溪從偏殿裏出來就一直走在王氏母女倆背後,現在這兩人聊得正歡,根本忘了背後還有她這個人的存在。她眼看著那兩人就要往那沒有石墩的一側走去,這個時候,隻要她輕輕踩住這兩人鞋背的流蘇……
“蕭王殿下,府裏還有前幾天從南疆新采的大紅袍,您要不再坐坐,賤內和小女馬上就到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姬浣溪忙不迭收回了腳,她還沒來得及去看聲音的來源,隻是可惜錯過了這一次絕佳的機會,就差一點就能使王氏母女雙雙落水了。
“江都尉,你應該知道,本王從來沒有等人的習慣。”
好霸道的口氣,姬浣溪暗自想著,偷偷抬起頭,便看見江若雨和王氏兩母女顫顫巍巍地走到那人麵前,半蹲躬身行尊禮,“蕭王殿下,妾身讓殿下久等,真是罪該萬死,請王爺責罰。”
姬浣溪聽著江若雨柔弱的聲音,倒是有些佩服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裝出我見猶憐的柔弱樣實屬不易。“你這奴婢,見了王爺還不趕緊行禮!”姬侃跪在地上拉了拉她的袖子,姬浣溪才反應過來那人在說她。
說話那男子應是不惑之年上下,中等身材,玄紅色的長袍應該是朝服,可見的他是下了朝剛回府還沒來得及換下來。一張窄方臉,短粗眉,麵色絳紅,一身武將氣。姬浣溪想,這位應該就是江老爺子嫡長子江都尉了。
麵相凶狠,一看就不像是什麼善人。再加上之前江若雨和王氏尖酸惡毒的嘴臉,這江都尉肯定也好不到哪去,姬浣溪想,之前她們交流的時候一直提到蕭王殿下幾字,既然今天有作為外人的蕭王在,她一定會好好給江家人添麻煩……
“小女姬浣溪見過蕭王殿下,見過父親大人。小女身為江府養女,卻不能時刻陪在養父養母身邊盡孝,以至於父親大人都不認得浣溪了,浣溪真是個不孝女……”姬浣溪撲通一聲向江都尉跪下,江都尉沒想到這一出,呆呆地沒回過神來。
她這一番話說得可真是漂亮,一語雙關。先是身為養父的人都記不得自己的養女,再是為自己的不孝道歉愧疚,將爛攤子退得幹幹淨淨,倒是要看你這個連自己養女都不認識的人要怎麼圓場。
“嗬。”一聲輕笑打破了沉默已久的尷尬。眾人望向發出笑聲的人,一身靛藍色雲翔符蝠紋勁裝,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帶,隻綴著一枚墨玉佩披著一件白色大麾,高挑魁梧的身材,下巴微微抬起,丹鳳眼中,是墨黑的漩渦。
高挺的鼻梁,薄唇一邊彎起,似笑非笑,刀削俊逸的五官,說風流亦可,說輕佻也可,說放蕩不羈亦可。這樣的麵相神情,第一眼,就讓人覺得太過鋒利,有一種如漩渦般的邪魅和危險。
“江都尉,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呢……”
“沒有沒有,蕭王恕罪,是微臣招待不周。”江都尉嚇得趕緊賠禮。
蕭替斜眼打量著跪在地上的姬浣溪,頭死死地埋在兩膝之前,“這……就是你那個死而複生的養女?”
“回殿下,正是犬女。”
“哦?那倒挺有意思的。不過,本王從不相信死而複生這種事。”說完,蕭替揮揮袖子,沒再看江都尉一眼,大步向外走去,江都尉向王氏和江若雨打了個手勢,幾人像哈巴狗一樣跟在蕭替後麵送他出門。
姬侃聽著那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消失不見,解脫般地直起躬在地上的身子,而姬浣溪卻一動不動,死死地將頭埋在膝蓋上。“姐?”姬侃輕輕拍拍她的胳膊,見她沒有反應,突然擔心她是不是五年前的舊疾複發,正準備去找人來幫忙。
“哈!抓到你了!”姬浣溪突然抬起頭來,盤腿坐在地上,姬侃被她一驚一乍嚇得不輕,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定睛一看,姬浣溪手裏正捏著一條通體碧綠的細長小蟲。
“姐,這是何物?”
姬浣溪笑著回答,“這個啊,蛇啊。”
“蛇!姐你快把它放下,一會兒咬到人了怎麼辦,這蛇有毒否?”
“有毒,而且,不是一般的毒。”“啊……”
姬浣溪得意地看著姬侃害怕的樣子,“別擔心,這種蛇叫做竹葉青,我知道怎麼馴服它。”說完將小蛇捧在手裏,姐弟倆一高一矮的身影消失在石橋盡頭。
柳樹後走出來一個黑色身影,宋易看著空蕩蕩的石橋,勾起唇笑笑,原本隻是為自己主子來江府取東西,沒想到竟看到了這麼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