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煉挑眉，“多少年了，說話還是這麼叫人不爽。等到你那藍頭發成白的了，是不是才能正常些，恩？”
白鳳冷叱，“誰希罕和那些庸人一樣？”
赤煉道。“可惜。。。聖人我到也沒看見。”言下之意，咱們都是庸人，你別連自己也一道看不起。
白鳳抱著雙臂，低頭沉思，“其實，我早就知道，人生而有所待，永遠無法得到徹底自由。若夫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哼，怎麼可能‘惡乎待哉’呢？”
白鳳頓覺無趣，正要走卻被赤煉叫住。
“其實你，一直很辛苦吧？”
白鳳詫異，內心卻忽地柔軟了起來。
很多年以後，白鳳蒼蒼老矣，卻還是忘不了那日女子的話。她說：“你懂鳥語，可是無論是在鳥類那邊，還是在人類這邊，你都是不同的，都是異類。白鳳，你一直一個找不到歸屬的孩子。”
“我，不是。”白鳳淡淡道。
“束縛了自由的人是你自己，承認吧，其實你心裏仍然沒有走出幼年的陰影，你一直都很在意。”
禦風而行，無拘無束，看似自由的生活其實並不是世人想像的逍遙。
四處漂泊，流浪四方，無異於一場自我放逐。
因為從來沒有歸屬感，所以總是可以走地瀟灑。
後來，赤煉走了。
走的時候她說：“你和他，真得很像。”
“為什麼走？”白鳳問。
赤煉苦笑：“有些人，等之不來，便隻有離開。”
天空中，鳳鳥一聲哀鳴。
白鳳暮年時遇到了弄玉，或者說是弄玉來鳳凰山找他。
“這麼多年了，你一點也沒有變。弄玉婆婆。”
要是在別處，人們看到一個老頭管一個青年女子叫婆婆，不知道要驚訝到什麼程度。隻是這裏是深山，深山老林，人跡罕至。
弄玉揚眉一笑，“《逍遙遊》的秘密可解得了？”
“知道了，又如何？”
弄玉想了想，點頭道：“也是，其實不過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安慰和鼓勵罷了。以道觀物，道通為一，人們要是都能從主觀上齊同萬物，忘卻一切差別，也就無所不適，無所對待了。別說你藍色的頭發，就是多兩隻眼睛嘴巴什麼的，他們也會一並看待的。哎呀，其實隻是個認知問題，人們就是喜歡把簡單的事兒搞複雜，是吧，臭小白？”弄玉站起來，逗那隻巨大的鳳鳥，“喲，不理我，你個小壞蛋。”
弄玉回過頭來看白鳳的之後，有些不知所措，“孩子，你怎麼啦？”
滴答，眼淚落到了地上，回憶開出了花。
“孩子，母親快要去了，隻是，做娘的想告訴你，《逍遙遊》裏有一個秘密，世人愚魯，難以理解。你......你能明白麼？”
白鳳喃喃道：“我明白了，世人愚魯，鳳也愚魯,無法齊同萬物。”
“弄玉婆婆，這隻鳳凰你拿回去吧，我不再需要她了。”白鳳淡淡道。
言畢，步履蹣跚地離去了。
白色的鳳鳥一聲悲鳴，似是不舍。
幾日後，鳳凰山腳下的小村莊裏忽地來個位神秘老者，村裏人搭了個茅草屋給老人住著，念他年長，每月村民們都來給他送些衣食，不比亂世。
老者閑來便教村裏的小孩子念書，總是念莊子的那章《逍遙遊》。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白鳳不知道，自己的頭發，早已是藍色褪盡，斑白如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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