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瑾看著漸行漸遠的身影,頹然的後退了一步,靠在殿內柱子上。偌大的正殿,空空蕩蕩,徒留下琅瑾一人,寂靜無聲,自始至終,紋絲不動。
額頭上散落的幾許青絲,遮掩住琅瑾的半邊臉,微風吹過,青絲隨風飄散。落寞的身影,讓人無來由的心疼。
良久之後,琅瑾依舊垂眸不語,直到視線內出現一襲白袍。
“你怎麼來了?”琅瑾來不及收回眼中的寒意,驀然朝那一襲白衣望去。
嚇得來人麵色一僵,不由得連連後退了幾步,直到退到了他認為暫時安全的地方,方才刹住腳步。
“其實琅哥哥大可不必在意那些閑言碎語,亦無需舉棋不定,姐姐也定不希望看到你彷徨無措的樣子。”稚嫩的聲音,略帶著一些僵硬與倔強,小心翼翼的再次碎步上前。
見到來人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弄得琅瑾有些哭笑不得,心知他定是有所誤會,嘴唇微抿,揉了揉他的發頂,眸中盡是寵溺。
“千殤乖,告訴琅哥哥,誰告訴你這些的?”琅瑾話中還帶有哄騙的語氣,好似凡間戲本中,誘拐小孩的人販子。
“那是不是我告訴琅哥哥的話,琅哥哥就不會罰莫寒嗎?”來人兩眼放光的望著琅瑾。
莫寒?琅瑾眸中閃過一絲精光,雙眼一眯,嘴角上揚,勾勒出一個危險的弧度,問道:“莫寒?你的意思是莫寒帶你來的?”
“是啊,琅哥哥你不要責罰莫寒好不好,要罰就罰千殤,是我纏著他說的。”千殤望著對麵的人笑得分外親切,倍感滲人,不自覺的攏了攏雙臂。
“好,琅哥哥不罰。”琅瑾似笑非笑道,尤其是最後的罰字,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隱在暗處的莫寒聽到這裏,猛然一個趔趄,苦著臉巴巴的望著千殤所在的方向。不看不要緊,這一看,把莫寒看得驚心動魄。眼底滿是懊悔。每次主子笑得分外異常時,也就意味著又有人要不幸了。
千殤殿下,這哪是不罰,也隻有您才會那麼單純,相信主子的話,您難道就沒看見主子的眸子詭秘的轉動著。苦了他每次都要因此而遭殃。
千殤高興的點了點頭,頓時,仿佛又像起此行的主要目的。一張如玉般雕琢的粉嫩小臉,皺作一團,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琅瑾的眸子,似乎想要從其中尋找些什麼。
半晌,千殤有些失落的收回視線,垂下眼眸,輕咬下唇,雙手習慣性的絞著衣袍一角,滿臉通紅,神情糾結的問道:“琅哥哥喜歡的那個人,聽說他長得甚是…像姐姐?他真的…是鳳族的皇子嗎?”
琅瑾看著千殤戰戰兢兢的姿態,不免覺得好笑,不就是想要知道墨研是否就是千羽的轉世,竟讓他如此含糊其詞。
不過,轉念一想,似乎也隻有關於千羽的事情,才能讓千殤如此顧左右而它言。也不怪乎,畢竟自千羽上一世隕落後,已然過去了八萬年,正所謂,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因此,千殤如此謹小慎微倒也正常。
隻是八萬年了,千羽,你可還識得我?琅瑾眸中晦暗不明,少頃,捏了捏千殤的臉問:“這又是誰告訴你的?”
“莫寒啊,不過莫寒說那人是男子,還說琅哥哥要是想同他在一起,三界必定非議頗多,畢竟…以琅哥哥的地位,若成了斷袖,必然…琅哥哥,你怎麼了?”千殤如玉般雕琢的麵容上,掛著兩抹顯而易見的緋紅,一雙手更甚之前的不停攪動著衣袍。說一兩句就偷瞄一下琅瑾的臉色,直到看到琅瑾的臉色十分不對勁。
說到底,千殤終歸活了數萬載,雖然身高和這副嗓子是無法再改變了,但該懂的東西千殤還是略知一二的。
譬如,斷袖…
琅瑾臉色一沉,伸出手按了按顳顬,忍住眼角邊青筋暴動的衝動,真是膽大包天,竟然趁他不在,與千殤說這些亂七八糟,子虛烏有的事情。
莫寒聽到千殤這番話,陡然瞪大了雙眼,他抬手指向千殤,回過神來後又覺得甚為不敬,忙不迭的放下來,但神情仍舊別扭的奇怪。俊臉一垮,我什麼時候和你說過這番話了,我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管主子的事,更何況還是…和那位的私事。
千殤殿下,不帶你這樣栽贓陷害的,我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這下可把我給坑苦了。
“莫寒,等送走千殤後,自己去人間曆練千年,欠缺沉穩,老練不足。”須臾,琅瑾在心中淡淡的對莫寒道。
“是。”莫寒苦著一張臉,悻悻道。
是誰說殿下單純的,那眼睛肯定長到腳掌上去了,才會如此不識殿下的廬山真麵目。殿下才是真正的高手,連主子都對他的話深信不疑,這次他的罪名是坐實了。
早知道……就不跟殿下提這個點子了。
什麼叫他自有分寸,殿下的腦子中有分寸兩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