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殤(2 / 2)

念及此,莫寒頹喪的歎息,一個殿下就夠他頭疼的,現下再加上主子。哎,他這是在助紂為虐啊。

千殤大著膽子的扯了扯琅瑾的袍子,目不轉睛的盯著琅瑾,恐慌的喚道:“琅哥哥,琅哥哥。”

琅瑾垂眸看著扯著自己衣袍不願放手的小身影,站在這個角度,千殤眼中的恐慌,可謂是一覽無餘。有些晃神,忽然想起前天晚上他翻來覆去睡不著,隻得下榻,走出寢殿透透氣。

卻不想,方才拐過長廊,走到亭中,便看到一身紫袍的墨研,置身於桃樹下的石凳上,而目光始終眺望著玄冰宮的至高點。自始至終,並未注意到隱在柱子後的琅瑾。

滿身的酒氣,連躲在柱子後的琅瑾都聞到了,忍不住蹙了蹙眉,瞥了一眼墨研,不知是否因為醉酒的原由,夜裏的墨研看起來褪離了冰冷的偽裝,分外纖弱。

從柱子後麵那裏,琅瑾仍舊將墨研眉眼間堆積的緬懷,憂傷,寂然,瞧得那般清楚。那一瞬間,琅瑾有些討厭自己為何不能將墨研眼中的情緒忽略,哪怕隻是一次,他也無需遍體鱗傷。

怪不得,凡間戲本中皆寫著: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墨研坐在盛開的桃花樹下,頭發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澤,勃頸處的肌膚細致如美瓷。桃花樹下的她寧靜地望著玄冰宮的方向,仿佛希臘神話中望著水仙死去的美少年。

許久,墨研不自覺的攏了攏雙臂,隻是卻依舊保持著仰視姿勢不動。

琅瑾無奈的歎息,脫下外袍,僅剩白色的裏袍,緩緩走近墨研,為墨研披上外袍。

墨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揉了揉眸子,努力想要看清楚,卻發現眼光愈加迷離。

墨研緊緊抓住琅瑾還未來得及撤回去的右手,皺眉道:“你?”

琅瑾神情有些窘迫,像是做了什麼壞事一般,欲甩了墨研的手,逃之夭夭,支支吾吾的解釋道:“不是…”卻又堪堪隻吐出兩個字,就接不下去了。

不是什麼?墨研什麼都沒說,他自己就急急地說不是,好像在掩飾心虛一樣,不就等於間接承認了嗎?

“唔,我是在做夢嗎?師兄是你嗎?”

琅瑾心中一顫,眸子瞬間黯然無光,原來…。是把他當作符冉了,可為何…偏偏是符冉呢?

琅瑾掙出右手,輕輕的撫摸著墨研的臉龐,道:“阿研,你醉了,我不是你的師兄。”

說完,琅瑾轉身離去,墨研東倒西歪的站起來,望著琅瑾越發模糊的背影,哭的甚是撕心裂肺。

“你是。”

“你就是。”

“師兄為何不肯認我,為何從來都不曾進入我的夢境,難道,師兄你不願見我?。”

“阿研求師兄不要不認我,不要丟下我。”

“每當三界寂然無聲時。阿研最怕的是那漫漫長夜的夢魘,與醒來時的彷徨無措。”

“然後數千年以後的某一天,待我再想要尋找師兄的蹤跡,卻發現什麼都無從查起,就好像茫茫三界之中,師兄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師兄你可知那種無力感。”

“阿研好怕,真的好怕往後再也見不到師兄,再也無法與師兄一起看萬裏祥雲,再也…再也無法告訴師兄,於這茫茫三界中,阿研隻剩下你了…。”

“師兄我求求你,我隻要見你一眼就好,哪怕隻是…一眼。”墨研頹敗的跌坐在地上,呐喊聲漸漸低下去,伏在地上哭泣。

在這僻靜的夜晚中,墨研低微的啜泣聲,顯得特別清晰,輕顫的雙肩,不斷撕扯著琅瑾的心。

“地上涼,把手給我。”清冽的聲音夾雜著一絲無可奈何。

“師兄…”墨研一抬頭,就看見一個白色身影,頓時有些愕然,不知如何反應。

其實琅瑾自始至終都不曾離開,但凡墨研再清醒一點,不可能半絲他的蹤跡也察覺不到。

琅瑾看著墨研淚眼汪汪的模樣,澀然一笑,真是應對了那句話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琅瑾無奈的歎息道:“別哭,你知道我見不得你哭。”

阿研,隻要你高興,你說我是符冉,我便是符冉。

琅瑾默默地將墨研臉上的眼淚拂去,隨後,俯下身將墨研抱起來,放到石凳上。

“師兄別走。”墨研左手牢牢的抓住琅瑾的袖袍,猶如一個失足落水的小孩抓住了一根救命草,而眼中的恐慌入眼可見。

“好,我不走。”

有了琅瑾的保證,墨研才安心睡去,隻是迷迷糊糊中卻聽到了一人的歎息聲:“這一世,我終究是晚了,可你怎能如此狠心,半點機會也不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