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已是我植入他體內的第三顆懷玉子了,這樣下去絕非長久之計。若他就這麼喪了命,這三顆懷玉子就再也回不來了。想到這裏我不免有些焦慮,不禁連連搖頭歎氣。
我來這兩國交戰之處,實是因顏耀的姐姐顏皎的願望而起。
那日我在雲天觀見一衣著華麗的女子虔誠跪拜,還花重金找雲天觀的天師做了場齋醮,於是心生好奇,私底下調查了一番。得知此女乃是慕國四皇子昭凐的正妃,兵部尚書顏敬的大女兒顏皎,而昭凐剛剛受命率領大軍前往朱雀山,而那場齋醮求的便是此次南征平亂能夠大勝而歸。顏皎的身份許下這樣的願望並不稀奇,而戰爭的勝利與否也並非我一人之力可以改變的,因此這類的願望從來都是被我一笑而過的。然而這次卻不同——
因為重霄的關係,我一向對南崎頗有興趣。
這裏有著極度崇拜重霄的民族,近乎狂熱的崇拜。
然而他們關於重霄的傳說卻與慕國的大相勁庭。在他們的故事裏,重霄有著另一個名字:阿薩祈——阿薩祈錫蘭納伊,意為“居住在極西之地的聖君”。這本是他們流傳了幾千年的神話中的主神之名號,卻由五百年前自西而來的他國皇子所繼承,使我著實驚訝。在關於五百年前的傳說中,異族邪念所生的邪神滄燼試圖毀滅這片神聖的土地。在人們的日夜祈禱中,沉睡的主神阿薩祈終於被喚醒,化身薑國皇子秋重霄降臨人世,率領祂的子民與邪神對抗。
雖擊敗了邪神滄燼,阿薩祈卻最終卻慘死在了被滄燼收買了靈魂的同伴手中。而他們所謂的這位將靈魂出賣給了邪神的重霄的同伴,便是慕國的初代皇帝昭啟風。
這樣的說法在蒼陸的其他國家是沒有任何說服力的——天下皆知重霄與啟風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況且若啟風真的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了邪神,又怎會成為後來勤政愛民的蓋世明君呢?在人們的心中,重霄便是自神聖薑國而來的皇子秋重霄,絕非什麼小小南崎的神明。他是犧牲了自己,與滄燼同歸於盡的。因他以自己的生命換回了億萬人的性命與持續數百年的太平盛世,才在死後被上天封了神,成為了天神中專管人間萬物的帝君。
這兩種說法孰真孰假,或者說全是假的,我並不知曉。自古以來,當權者的說法都無關真實,隻與自己的切身利益有關。慕國與南崎一向敵對,互不相讓,他們說出的故事於他們自身的立場來說都不稀奇,而他們的人民對各自的說法確信無疑也同樣不稀奇。而上天將重霄封了神?我隻知道當權者和各教中道士如此宣稱而已,誰又曾真的見到上天冊封重霄的場景?又怎能確定?——這一切,我終究是無法相信的。
想到這裏,我忽的有些後悔那日見到重霄時沒有問起這件事。然再一想來我這幾百年來關於他的疑問又豈止這一件?若是都要問,怕是要問個沒完沒了,倒不如安心享受重逢的時光才好……
不過南崎卻始終對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這個神秘的國度所崇尚的阿薩祈信仰中,巫蠱與咒術是普遍存在的,且據說強大無比。我想知道這到底是如我所擅長的那些法術一般,隻是單純的利用這世間無處不在的陰陽五行之氣而已,還是真如他們所說——源自阿薩祈的神力。
還有一件讓我久久不能釋懷,極想探明的事情便是……
想到這,我不由地望著顏耀胸口已褪至淡紅色的狼蛛咒痕——那狼蛛是阿薩祈的最高巫女阿辛娜的標誌。在南崎國的傳說裏,初代的阿辛娜白漪,是阿薩祈的紅顏知己,本要和阿薩祈相伴一生的女人……
雖說這件事和其他那種種說法一樣,我本該不屑一顧的。可不知為何卻總是獨想將這件事弄個明白——反正也是無稽之談,我隻是想還事情一個原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