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弈中夜光。貳(1 / 3)

臘月的風夾著細細雨絲像千萬把利刃,劃得我的臉痛痛的。我倚在楸樹旁,看著帝君廟前的密密麻麻的慕軍營寨和來來往往的將士們。

關於南崎與慕國間糾葛不清的戰史,我遠在鏡湖山時便有所耳聞——

前朝央時,南崎還未立國。蒼陸南方的群山之間,本有赤黔白藍四個部族名曰四崎。後來天下大亂,又有信仰邪神滄燼的邪教興起,並利用了黔崎妄圖統一四崎的野心,助其肅清其它三崎,一時間狼煙四起,屍橫遍野。後在薑國皇子秋重霄的幫助下,白崎阿辛娜白漪統一了四崎建立了南崎國,此處才漸漸恢複生機。

不久後慕高祖昭啟風滅央而立慕,兩國便一直摩擦不斷。奈何慕國地廣人眾,而南崎山地又易守難攻,雙方始終相持不下,國境線也一直保持在朱雀山一帶。直到五年前慕國四皇子昭凐率軍南下,直搗南崎國都城納瓦,滅了王族白家,迫使南崎不得不俯首稱臣,成為了慕國的行省。

然後就在今年七月時,南崎卻忽然起兵造反,還一路北上侵占了數座原本屬於慕國的城池。慕皇當即下令出兵,並由當年負責南征的昭凐的親自率領。在平南王昭凐的率領下,慕軍很快便收複了朱雀山周圍的領土,並隨即南下至杏林穀。

然而,慕軍來到杏林穀也已有三個多月了,卻遲遲沒能攻下南崎國的納瓦城。突襲也好,埋伏也罷,都好像被預先感知了似的,無一例外的都被對方識破。

“定是五年前被燒死的那個巫女重生了!”“聽說阿薩祈教的那個什麼阿辛娜是可以未卜先知的。”我時常聽到將士們私下裏這麼談論著。

南崎國神秘的巫蠱和各種宗教儀式向來是中原人津津樂道的話題。然而即便如此,這種時候,首先想到的,難道不是軍中有內鬼嗎?——我剛聽到這些傳聞時,便是這麼想的。可是這幾個月裏,南崎國神出鬼沒的作戰方式和眾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奇事,讓我明白了這謠言乃空穴來風事出有因。這奇事之一便是,隻要是在戰鬥中受過傷的將士,在受傷後的第一夜必會夢見一個場景:五年前南崎國阿辛娜被活活燒死的慘象。這些將士們中有很多人並不曾參與過五年前那場南征,自然也不可能知道當年的那一幕。大家便不得不聯想到:莫非是當年慘死的巫女如今回來尋仇了。這奇事之二便是……

“師傅,”世遠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跟前,“你還是再去看看顏將軍罷。”

帳外的侍衛看到我,行了個禮,拉開了帳簾示意我進去。

三個月前,我化作重霄的樣子托夢給四皇子昭凐,引他來這座帝君廟紮營,之後便和世遠一同等在這座因戰亂而廢棄已久的廟中。因我的出現與行事說話的作風比較神秘,又常用法術幫助治療軍中傷患,他們便當我是帝君派來佑護他們的仙使,對我禮遇有加。

“阿薩祈,阿薩祈終會讓你們付出代價。”榻上的男子喃喃地念著。

我在顏耀床頭坐下,摸了摸他滿是虛汗的額頭,透過微涼的汗水,我感到手心傳來火燎般的溫度。

“顏將軍這兩日,越來越虛弱了,昏迷的時間也漸多了起來。”世遠說著,撥開顏耀的前襟,露出胸口赤黑色的狼蛛圖騰,“這咒痕的顏色也越發深了。”

我看著顏耀,知道他正承受著比死還要殘酷的痛苦。為了動搖慕軍的士氣,那個人給將士們下蠱毒致幻便也罷了,對這樣一個溫和健朗的將軍……竟然連痛快地死亡也不肯給他……

我歎了口氣,取下顆懷玉子塞入顏耀的嘴中。又念了段長長的咒語,懷玉子在他體內化作微塵流遍他的血液。狼蛛圖騰漸漸淡去,顏耀的臉上又有了些許生氣。

懷玉子本就有靈性,這麼多年來又吸收了許許多多的信仰之力,化入他體內,可以減緩咒語的生效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