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時候,方彥帶著大部隊進入京城,奉親王府裏的人,包括廚子雜役,早就走得一幹二淨,而皇宮裏的一幹皇族,除了三皇子,沒有一個逃出城去。方彥命皇族除去錦衣華服,全部囚禁在宮廷一角。
他在皇宮的母親靈前痛哭一場,當天就把母親安葬了。
方彥隨即率隊來到相府,段華和李達都在府門前迎接他。
他們進入正廳,方彥的臉色並不好看,因為一路上相府裏到處都是血跡和屍體。
“誰殺了江相爺和他夫人?”他冷冷環視四周,“我不是說過保住相府一家性命嗎?”
周圍的將士沒有人敢出聲。
隔了一會兒,段華賠笑道:“主子,江相爺的死純粹是誤傷,刀劍無眼,相爺又情緒激動……至於江夫人,您真是冤枉大夥了,她是自殺殉夫的。”
李達也道:“不錯,江夫人是用簪子自刺而死。”
方彥沉默不語,段華又道:“相府的小姐害死了您的母親,方家軍隻是誤傷了人,這樣兩下一算,就扯平了吧。”
方彥歎道:“先將相爺和夫人厚葬了,其他事,以後再說!”
李達又道:“那相府小姐受了傷,關在後院遠香閣,主子您怎麼發落?”
方彥臉色一冷:“受傷?怎麼回事?”
段華搶著回道:“是受了些皮肉傷,我已經讓軍醫給她醫治過了。”
李達看了段華一眼,不說話。方彥靜默了一陣,揮手讓眾人散了。
晚上,方彥在遠香閣房門前徘徊了很久,一會兒想起母親頸間自己費勁才解下的麵紗,一會兒想起相府門前破碎的大紅喜字,一會兒想起江明韻的信鴿暴露了母親的行蹤,一會兒想起江明韻受傷的消息……反反複複,渾身忽而激動,忽而冰涼,幾乎不能自製。
屋內突然傳出低低的呻吟聲,方彥心頭一顫,一把推開房門,邁了進去。
江明韻跪倒在床邊的地上,手捂心口,半張臉裹著血跡斑斑的布條,半張臉痛苦的皺成一團。
他腦子“咚”的一聲像被鐵錘砸到,臉色唰的變白,兩三步搶過去,扶起江明韻,問道:“這是怎麼了?你怎麼會這樣?”
江明韻睜眼看見是方彥,神色一熱,隨即又冷了下去,手臂一掙,推開方彥的手,冷笑道:“新娘子沒做成,傷心的唄!”
方彥臉色變得僵冷,手尷尬的垂在那裏,目光觸到她汙漬斑斑的大紅喜服,嘲諷道:“我倒忘了,你現在是王府的新王妃!”
江明韻心口又是一陣翻江倒海,她壓住呻吟聲,隻道:“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方彥臉色更加難看,他怒道:“你當然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看見你!”
江明韻仰起臉大笑:“是!我沒了家,沒爹,沒娘,是個窮光蛋,又毀了容,變成醜八怪,你這個春風得意的人物看見我當然隻會生厭!”
方彥楞在當地,看見她半張臉秀美晶瑩又汙穢不堪,另半張臉被布條纏裹更不知如何,想到她突遭大變,家破人亡,心裏翻了幾番,軟語道:“你別這樣想,我怎麼會對你生厭……”
“滾開!”想到父母,心口的疼痛劈裏啪啦像要把她腦子炸開,她不懷疑,如果自己現在開口,發出的聲音會不會是狼嚎,她一下撲倒在床邊,把口鼻埋進床褥。
方彥隻當她不願看見自己,惱的心頭著火,他一下把江明韻扯起來,怒道:“看著我,我要你看著我!”
江明韻神智有些模糊,她抬眼看著方彥,方彥的臉突然衝下來,嘴唇撞到她的,牙床先是一痛,滑膩的舌頭隨即滑了進去。
江明韻慌張去推,但她那裏有力氣,可心口依舊在疼,連顫抖都帶著疼痛,折磨著她的神經。
方彥的手探進她的喜服,被江明韻一直捂著心口的那隻手抓住,她平息了聲音,提著一口氣,淡淡說道:“我是今天結婚,但要跟我洞房的,好像不是你。”
方彥渾身的火熱如同被雪水嘩啦啦澆下,他冷冷推開江明韻,牙關裏迸出幾個字:“你休想!”
看著方彥甩門而去,江明韻終於支撐不住,緊繃的神經噗嗤一聲鬆弛了,她意識模糊,在床邊沉沉睡去,昏迷前,她腦子裏還閃過最後一個念頭:我這神經,還是那麼強悍……
江明韻是被一聲尖叫吵醒的,她睜開眼就看見明心瞪著眼珠子,對著她尖叫不止。
“明心,你怎麼了?”江明韻大驚,“別害怕,這裏沒有旁人!”
“騙子,騙子!啊……滾開!”明心躲在床的深處,臉色猙獰,雙眼無神,顯然神智已失。
江明韻淚眼朦朧:“段華這個王八蛋!”她對明心道:“你好好呆著,我去給你找大夫。”
房門沒有鎖,院門也半掩著,院門前更沒有一個守衛,大概是方彥想讓江明韻住得舒服些,可她也明白,相府肯定戒備森嚴,自己想出相府是絕對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