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聽到方彥他們正在前廳議事,就朝相府前廳走去。前廳門前的高台上站著把門的護衛,江明韻舉步便要上前。
“惡女人!站住!”一個幹瘦的小女孩跳到她麵前,一臉凶狠。
“你是誰?”
“哈,你當你還是千金大小姐,貴人多忘事啊!”小女孩口氣狂妄,“我是遺村的小樂,上次沒有喝了你的血的小樂!”
江明韻想起來了,但她無暇理會,“我來找大夫,你讓開。”
“想得美!”小樂凶狠的推了江明韻一把,江明韻氣力不濟,竟跌倒在地,那小女孩從袖口中拿出一隻削得尖尖的木枝,嘴裏還在冷嘲熱諷,“大小姐就是嬌弱!”
她一下撲在江明韻身上,手中木枝沒頭沒腦往江明韻手臂,大腿,肩膀等地戳去,邊戳邊說:“你叫救命啊,方主子就在裏麵,你叫他來救你啊!”
木枝不鋒利,但皮肉慢慢撕破的疼痛更讓人受折磨,江明韻用力掙紮,無奈還是痛了一下又一下,她抵死不出聲,恨道:“有本事你紮我的臉!”
小樂又狠紮一下,道:“段先生說了,就是不紮臉!他真是神機妙算,你果然不吭聲!”
江明韻喘息道:“他就沒說,我身子嬌弱,隻要有一點小病小痛,就要臥床幾天不起嗎?”
小樂楞了一下,江明韻察覺身上一輕,忙使出渾身力氣掙開束縛,爬起身來,往台階上緊走幾步,門廳近在眼前了。
小樂在下麵大叫:“你騙人!你臉上那麼重的傷,也沒有臥床不起!”
江明韻不再理她,走進廳去。
方彥和他手下的幾個謀士正圍在一起,見她進來,都停了說話看著她。
她挺了挺背脊,忍住物是人非的強烈感觸,朗聲說道:“我的丫頭明心病了,需要看大夫。”
方彥朝她走來,蹙起眉頭:“你身上怎麼了?這樣髒?”
“摔了一跤。”江明韻漠然應了一聲,又道,“給明心找個大夫。”
方彥腳步一滯,不再上前,點頭道:“我會派個軍醫過去。”
段華忽而開口:“現在軍隊裏受傷的弟兄很多,大夫尚且不夠人手,怎麼能特意去給前相府裏的一個小丫頭看病?”
他說得在理,眾人都點頭附和,方彥的臉色也凝重起來。
江明韻冷笑:“都說方家軍不會虐待俘虜,原來也是假的。”
眾人臉色難看,方彥及時說道:“好了,我讓人帶你去軍醫那裏拿些藥。今時不同往日,你就委屈些,自己熬藥吧。”
段華趁機對門口的小樂說:“帶大小姐去藥房那邊。”
小樂轉過頭,對江明韻露出一個得意又惡毒的笑容:“走吧!”
明知道方彥隻能做到這一步了,江明韻還是忍不住臉現譏諷,寒聲道:“真是太體貼了。不知道怎麼謝你!”
她拔步便走,方彥忽然扯住她的手,悄悄塞給她一個青瓷小瓶:“這個你留著,治外傷,不會留疤。”
江明韻真的想甩手扔掉,但想起臉上還隱隱作痛的傷口,身上剛剛被刺破的皮肉,攥緊了手心,幾乎要把瓷瓶捏碎,她抖了抖嘴唇,什麼也沒有說。
不知道小樂對軍醫耳語了什麼,那軍醫態度冷淡,簡單給江明韻拿了幾包藥,連砂鍋藥罐也不提供,江明韻忍住心頭的厭惡和小樂時不時的騷擾,終於千辛萬苦,熬出了熱氣騰騰的一碗濃湯藥。
她小心端著藥碗回遠香閣,那小樂尾隨著她,冷言冷語,夾槍帶棒,一股腦兒砸向江明韻。
江明韻隻護著藥碗,不理會身邊的雜音。
路過拐角,小樂冷不防伸腿使個絆子,江明韻早防著這一招,閃身避過,不料小樂手肘一頂,正頂在江明韻肘尖麻骨上。
麻痛的感覺電一樣打中手臂,江明韻雙手捧碗,咬牙不撒手,滾燙的藥汁灑出三分之一,涓滴不勝燙上她的手背,通紅一片。
“你不要逼我。”江明韻回頭,眼睛裏沒有一絲溫度。
小樂嚇的退了一步,隨即又上前,硬聲道:“我就是逼你,你能怎麼樣?”
“不怎樣。”江明韻邪惡又嫵媚的一笑,“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受不了時也會找你們主子訴訴苦,我現在雖然什麼都沒了,但好歹不是還有一個狐媚皮囊麼。害死個把人,沒問題吧?”
小樂臉色唰的變白,她罵了一句“不要臉!”,又朝地麵唾了一口,才恨恨跑走了。
江明韻看著粗瓷碗裏僅剩的湯藥,鼻子一酸,叮咚一聲,湯藥裏泛起漣漪,原來顯赫家世、榮華富貴、父母疼愛……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再風光驕傲的人也可以如此庸庸碌碌,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