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佑一開始也委實手忙腳亂,莫說歌詞千折八繞,摸不著頭腦,就是調子也抓不住分寸,可他似乎不著急,試探著和了幾個音,然後輕閉上眼睛,氣息流轉,洋洋灑灑的笛聲打著輕巧的旋兒蹦了出來。
“印第安老斑鳩,腿短毛不多,幾天都沒有喝水也能活,腦袋瓜有一點秀逗,獵物死了它比誰都難過。印第安斑鳩,會學人開口,仙人掌怕羞,蜥蜴橫著走,這裏什麼奇怪的事都有,包括像貓的狗。印第安老斑鳩,平常話不多,除非是烏鴉搶了它的窩……”
節奏一跟上,歌兒就唱的順了,江明韻喜歡這首歌,唱著唱著心情就變得自由自在,好像回到現代,嬉皮笑臉哼著怪模怪樣的調子,隻是這笛子的伴奏音色更純淨清幽一些,即便是鬧起來也一點都不吵的感覺。
她跟著節奏輕輕搖晃腦袋,自顧自的邊哼邊唱:“印第安老斑鳩,平常話不多,除非是烏鴉強了它的窩,它在灌木叢中邂逅,一隻令它心儀的母斑鳩。”
唱完了江明韻才突然發現,韓佑用木笛伴奏這首歌已經非常熟練了,他甚至還用笛子把調拉得更舒緩了一些,而自己早已跟著這舒緩版的曲調唱完了這首歌。
韓佑放下木笛,看著江明韻微笑,江明韻鼓著眼睛看著他,改曲調就算了,竟然還帶緩了我的節奏,不過,節奏就是緩一些,似乎也不難聽……
“你從那裏聽來這麼怪的歌?”
“夢裏的。”江明韻繞開問題,反問道:“受不了?”
韓佑搖頭:“沒有,隻是詞寫得很奇怪,而且……”
“不用而且了,”江明韻打斷他的話,“還有別的歌,要繼續嗎?”
韓佑楞了一下,然後點頭,把木笛橫在唇邊,等著江明韻的聲音。
江明韻默了一陣,歌聲響起:“屋簷如懸崖,風鈴如滄海,我等燕歸來。時間被安排,演一場意外,你悄然走開。”
笛聲飄起,如幽香拂麵,輕吟細細,讓人不忍走近。
“故事在城外,濃霧散不開,看不見對白。你聽不出來,風聲不存在,是我在感慨。”
“夢醒來,是誰在窗台,把結局打開,那薄如蟬翼的未來,經不起誰來拆。”
“我送你離開,千裏之外,你無聲黑白,沉默年代,或許不該,太遙遠的相愛。”
“我送你離開,天涯之外,你是否還在,琴聲何來,生死難猜,用一生,去等待。”
她唱了一半,高音的地方唱不上去,聲音回旋在嗓子裏,反倒像是用力壓抑的嗚咽聲,一句句“送你離開,送你離開”,哭泣一樣的滋味。
她不唱了,眼裏沒有淚,卻不能開口,隻是靜默的靠著窗台,聽那笛聲一遍遍重複著哀婉的曲調,揚上去,尾音纏抖閃動,再滑下來,歎息淒清森涼,仿佛雨打屋瓦,烏青色的淅淅瀝瀝,又像雪落荷塘,瑩白色的悉悉索索。
他吹了一遍一遍,江明韻不唱,他就不停,響到第四遍的時候,江明韻終於能平靜發出聲音:“一身琉璃白,透明著塵埃,你無暇的愛,你從雨中來,詩化了悲哀,我淋濕現在。芙蓉水麵開,船行影猶在,你卻不回來,被歲月覆蓋,你說的花開,過去成空白。”
“夢醒來,是誰在窗外,把結局打開,那薄如蟬翼的未來,經不起誰來拆。”
“我送你離開,千裏之外……我送你離開,天涯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