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梓鳶暗啐了一口,哦個屁啊。
“安王,王妃是個好女子,你不應該辜負她。”
“不用你管!”
他臉色微變,情緒似有波動,莫梓鳶不敢招惹他,誰知道他等下發狂會不會又像上次那樣將她壓在身下不準她動彈。
想到那一夜,她背脊又是一陣發寒。
“若不是太妃找來,我才懶得管你。”
“嗬。”他輕哼一聲,冷峻的臉龐充滿了霸道桀驁的氣息,“如今你滿意了,估計馬上整個皇宮都知道本王房事不舉了!”
莫梓鳶被他那目光駭了一下,心緒漏跳了幾拍,目光心虛地移開。
“我那樣跟太妃說也是迫不得已,總不能說你到現在還沒跟她圓房吧?”
他那深邃如星辰的眸子望向她,嘴角閃過幾分苦澀。
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後,景澈似是不經意的瞥了她一眼,唇邊浮起了一絲冷笑。
“我的確沒有跟她圓房,因為我心裏頭被一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滿滿的占據,所以,我對其他的女人提不起任何興趣,我這樣說,你滿意了嗎?”
雖然是一瞬間,莫梓鳶還是捕捉到他眼底一抹受傷。
“我……我早就跟你說清楚了!”這景澈為何就是這樣反反複複,一會說放棄了她,一會又說心裏還有她。
他到底在鬧哪樣。
今日之事,她的處理卻是有欠妥當,但是當時那個情況,她也沒有其他的法子。
“我曾經以為,我娶了旁的女人,我就能將你從我心裏拔掉。”
“我曾經以為,我隻要不去想你,我的心裏就會好受一點。”
“我曾經以為,我隻要見不到你,我的心裏就不會再想你。”
“我錯了,我娶了別人,我心裏還是滿滿的都是你,我不去想你,我的心會更難受,我不去見你,我隻會更想你。”
“我到底要怎麼做,我才能忘了你,怎麼做,你告訴我,你有沒有藥?讓我永遠的忘記你。”
他逼視著她,眼底裏裝滿憤怒與淒涼。
莫梓鳶想說些什麼,可半晌之後,她終究沒有發出半個音調。
見她這般,景澈淡淡地笑了笑,可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連吸了幾口氣,卻怎麼也止不住嘴唇的顫抖,袍角一蕩,他轉身黯然離去。
目光呆滯的看著他孤寂的背影,她終是慢慢得跌坐在了地上,久久的望著門扉處,陷入了沉默。
不久後,屋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帶了濃重的哭腔。
是柔嘉。
“愛麗絲,愛麗絲!”
莫梓鳶心中微緊,見到柔嘉之時,見她滿臉都是淚痕,揪得她心底發酸。
“出什麼事了?”
“愛麗絲……我十二哥一家出事了。”
“怎麼了?”莫梓鳶見柔嘉哭的撕心裂肺,心中不好的預感更甚。
“皇上剛下旨將十二哥以叛國之罪收監,三日後處決,王府其餘家眷全部發配邊疆。”
“什麼,怎麼可能!”莫梓鳶簡直不敢相信,景瀟為何會突然被斬首,之前確實是他與拓拔逸聯手,但是那僅僅是與景瑜引蛇出洞的計謀而已。
這些,景瑜都跟她說過。
“愛麗絲,是真的,我也不信,所以我讓君若去打聽了,如今十二哥已被關押在刑部大牢內了,王府也被封了。”
“柔嘉,你先別衝動,此事,我去問問皇上。”
“好。”柔嘉擦掉眼淚,轉身離開。
“綺麗。”莫梓鳶壓抑住紊亂的心跳,吩咐道:“你先去打聽下,另外,你告訴皇上,說我要見他。”
“皇後找朕?”話音剛落,便見一道高大冷峻的身影闖入視線,她微微一頓,眼前的男子渾身上下籠罩著一層尊貴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安王來過?”
她抿唇。
眼中的那一抹冰涼地疏離令他無端的心驚,亦有些心虛。
將她擁在懷裏,她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
“怎麼了?”
“為什麼?景瀟到底犯了什麼罪?”
三個字,帶著深深的質問。
景瑜手心微緊,“叛國之罪,我已經下旨,君無戲言。”
“為什麼?”她又重複問了一遍,語速極慢,唇畔還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淡淡的微笑。
景瑜唇角微微一掀,望了她片刻,眉頭一皺。
“鳶兒,此事與你無關,你不必憂心,好好養胎便可。”
“無關?他與拓拔逸假意合作是你授意的,你明明知道他是清白的,也對,你是皇帝,這天下都是你的,你想幹嘛就幹嘛,誰能阻著你!”
“不是你想的……”
他還沒說完,莫梓鳶直接打斷他,手指根根攥緊。
“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自古以來君王不就最忌諱功高震主嗎?景瀟從小把你當作神明一般,唯你馬首是瞻,即使邢貴妃逼宮,他亦站在你一邊,他怎麼可能叛國,如今你統一了天下,所以,你在清掃障礙了是嗎?是不是有一天,因為我不能給你帶來利益,你也會將我隨便安排個什麼罪名然後殺了我?”
景瑜目光一暗,靜靜地審視她良久,苦笑道:“原來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莫梓鳶抿緊了嘴角,側過眸子來看著他,“我希望你收回成命。”
目光微動,景瑜眉棱猛地一跳,“戀棧權位,非我所好,若無這些,我如何能護得你,鳶兒,你別逼我,此事已成定局。”
“不是我逼你,是你逼我!”
麵色微微一白,她抑住胸口的起伏,鼻息漸粗。
“說來說去,你心裏在乎他是不是?他送給你的錦囊,他當你是他的妻子,所以,他一直都不肯娶正妃,你感動是嗎?”
原來他都知道這些。
“我是感動……但也隻是感動而已!”
“我說過,你是我的,所以,這道聖旨不會有任何更改!”
每一個字都紮在她的心頭,莫梓鳶臉色蒼白的可怕,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全身劇烈的顫抖著。
珠簾蕩下,翠玉叮咚作響。
他走了,她隻看到了蕩起的袍角。
等到室內終於又重歸平靜之後,莫梓鳶緩緩抬起頭,紅紅的眼眶出,溢著點點淚光。
“娘娘。”
從進屋開始,綺麗的目光便無數次的落在她的臉上,他們一向恩愛不疑,這樣子置氣卻是頭一遭。
而且方才皇上離去時候的臉色,比那濃鬱的夜色還要黑。
“綺麗,陪我出宮一趟。”
“娘娘……”
“不必多問,我去散散心。”
“是!”
綺麗低低行了個禮,她知道雖然皇後娘娘平素待人和善,但做事卻是極有原則,她如果說一那就不會有二。
出了宮,馬車一路帶著她去了寧王府。
眼前所見果然如柔嘉所說,寧王府外圍了一圈又一圈的百姓,朱漆大門已被貼上了封條,門口有侍衛把守。
“寧王府究竟發生了何事?怎麼會突然被抄家?”
“聽說,寧王以叛國罪下了獄!”
“寧王不是一向頗得皇上倚重嗎?”
“權利越大,才會被忌憚。”
“噓……不要腦袋了!”
“……”
人潮紛湧,議論紛紛。
“去顧府!”
將簾子放下,莫梓鳶沉聲吩咐。
馬車行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顧府。
想不到最後顧子墨竟然會將凝幽從齊府給接了回來。
想必,顧子墨心裏對凝幽還是有情的吧。
“顧青鬆?”
她正想著,一抬頭便見顧青鬆背了藥箱從屋內翩然走了出來,長身玉立,氣質似蓮。
目光瞥了一眼身後的綺麗,她雖然麵色波瀾不驚,但那抿緊嘴唇卻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綺麗努力佯裝著平靜,心中卻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好似海藻一般蔓延著。
原本以為,他或許真的不會再出山,沒想到,不到幾月,他竟然回來了。
還這樣措手不及的見了麵。
四目相接,她驀地想起被雨淋濕的那日,隻是匆匆一瞥,他的目光並沒有在她身上停留,而在他的身邊,靜靜的立了一個嫋嫋的身影。
“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顧青鬆行了個很正式的禮,一旁的女子亦然。
“顧大夫,你回來了,看了凝幽了?”
“是的,娘娘!”
“她……怎麼樣?”
“哎……”顧青鬆歎了一口氣,眉頭微蹙,“不容樂觀,草民給她開了些調離的方子,希望能有所益助吧。”
同樣精通醫理,即使顧青鬆不說,她也知道凝幽的情況。
“勞煩顧大夫了。”
“草民先去煎藥,告退!”
“恩,下去吧!”
顧青鬆行了禮,袍角一擺便轉身往藥廬而去。
那身影,瀟灑的毫無留戀,綺麗的心瞬間沈入穀底,說不上什麼感覺,隻覺得堵得慌。
莫梓鳶似是看穿了她的黯然,隨即吩咐道:“綺麗,我去陪陪凝幽,你去幫顧大夫煎藥吧!”
“是,娘娘!”綺麗低低應了一聲,默默的跟了上去。
因為顧青鬆從頭至尾都沒有和她說一句話,甚至連問候也沒有,陌生的好似他們從來沒有認識過一般,她隻能靜靜的立在一旁,淡淡的看著兩人在煎藥,配合默契。
“你是叫綺麗嗎?”
說話的聲音極甜極清,眼前驀然轉頭的女子一喚,她首次將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這少女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穿著一襲淡綠衫子,雙目湛湛有神,膚色晶瑩,柔美如玉,滿身盡是秀美,倒是個美人胚子。
“綺麗姐姐?你看什麼呢?”女子輕笑一聲,右手不自覺的摸了摸臉,“莫不是我臉上有髒東西?”
少女那隻纖手皓膚如玉,映著點點陽光,便如透明一般。
想到自己一雙因為常年握劍而粗糙不堪的手,便覺著心中微微發緊。
“沒有。”
她的聲音還是一貫的冷漠。
那少女似乎沒有被她嚇到,更是熟絡的好似兩人相識一般,“綺麗姐姐,我叫葉嫦……我與青哥哥……”
“不是說了煎藥的時候不能分心嗎?”顧青鬆打斷了她未說完的話,葉嫦卻是調皮的吐了吐舌頭,跟綺麗比劃了一個等會聊的手勢。
那一句‘青哥哥’讓她心口驀地一窒。
定定的看著兩人的背影,迎著四麵吹來的微風,默默無言。
藥煎好了,顧青鬆正要端走,綺麗卻突然開口,“顧大夫,從前你給我的那個藥,還有嗎?”
身子一頓,顧青鬆仍是沒有看她,隻是冷然道:“有,姑娘若有需要,一會來我房內取。”
說完,他便毫不留戀的離開了她的視線。
綺麗沉沉的吐了一口氣,她也理不清自己為何會突然冒出那樣一句話。
其實,她僅僅是有些懷念那個彌散了的味道。
以前的她,對他確實有些殘忍,沒有誰會一直在原地等她。
所以,他黯然離開,如今回來,恐怕他也想清楚了,不再糾纏。
心空落落的。
綺麗,你不是就想著好好護在皇上身邊嗎?
何時開始,你的目光已經不再追逐那道偉岸的身影了。
不得不承認,這幾個月,她的確想他了。
“綺麗姐姐!”
正當她兀自凝思之際,便聽得一聲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入耳。
是顧青鬆身邊的葉嫦。
看她戒備地看著自己,葉嫦又是輕笑了兩聲。
她忽然覺得,原來一個人的笑聲也是可以很刺耳。
究竟有什麼好笑的。
“綺麗姐姐,你喜歡我的青哥哥嗎?”
葉嫦嘴上噙著笑意,眸中光芒閃動。
綺麗心裏狠狠的一抽,臉上卻是雲淡風輕,雖然她沒必要和這樣一個小丫頭解釋,卻仍是低低的吐了幾個字。
“不喜歡。”
“原來姐姐不喜歡青哥哥,那麼我就放心了!”
“……”她真的不喜歡這種女子,究竟有什麼好笑的。
‘青哥哥’這三個字,真的很刺耳。
“我喜歡‘青哥哥’呢,我小時候便說要嫁給他。”
嫁給他嗎?
所以,他選擇了她?
所以,他當做不認識她嗎?
心裏一瞬間閃過無數個問題,可這些問題的答案是什麼,她真的不知道。
她不知道怎麼離開了她的視線,她隻知道雙腿在走路,卻是沒有任何的方向。
待她再次回神,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顧青鬆屋前。
頓了頓腳步。
進,或者不進?
正在她還未決定之時,突然門開了,隨即一雙修長有力的手便將她拉了進去。
饒是綺麗一向淡然自若,也被顧青鬆的這一舉動給嚇的不輕。
更讓人措手不及的是,顧青鬆那廝竟然突然低下頭堵住了她的嘴,舌頭更是緊隨著強硬的撬開了她的唇,一個滿是侵略的吻,沒有半分的憐惜,便這樣肆無忌憚了起來。
腦子眩暈了下,綺麗猛地一僵,這一幕發生的太快,以至於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他正在對自己做什麼時,眼前的男人將她壓在了懷裏,按住她的後腦勺,沒有給她丁點退縮的機會。
她縱然有著一身的武藝,在他麵前卻完全使不上,甚至感覺被他吻得大腦放空,四肢酸軟無力,好像中了軟骨散一般。
一串長吻結束之後,他喘著粗氣,聲音暗啞道:“你還是那麼甜。”
綺麗吸了一口氣,按捺住心口的狂跳。
“顧青鬆,你……”你就不怕葉嫦看到嗎?
“無恥?”顧青鬆勾唇一笑,又帶著以前的那種有些痞氣的笑。
下意識的,綺麗以為他在報複她。
因為她曾經拒絕了他,他的男兒尊嚴受了打擊,所以他要這樣對她。
帶著別的女子出現在她麵前,隻是想讓她難堪而已。
綺麗是這樣想的,原本的目光更是沉了幾分,語氣也驟然一冷。
“告辭,恕不奉陪!”
“等等!”
顧青鬆喚了一聲,綺麗還是頓住了步子。
“何事?”
“其實,剛才那個吻,你看起來似乎很享受!”
“你想多了!”
她冷冷的瞪他,已不願與他多說。
可下一秒,卻有人從身後抱住了她。
“顧青鬆,你就不怕她看到嗎?”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
這男人怎麼能這麼無恥。
“誰看到?”
“葉嫦!”
“你在意她嗎?”
“在意的人不是我,是你!”
“我不在意!”
“她喜歡你!”
“我喜歡你!”終是受不了,顧青鬆隻得先妥協了,他說,“我認輸,你別生氣,如果真的有人要跨出那一步,我想還是我來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攬著她的細腰。
綺麗仍在‘我喜歡你’四個字中震驚不已。
感受到他在自己腰間的手掌在用力,她擰眉,“放開我!”
“不放手,一輩子不放你。”顧青鬆的無賴,她不是沒有見識過,她一直隱忍的怒火正要引爆。
他低沉暗啞的聲音靠近她的耳朵,再次呢喃。
“女人,你聽好了,我喜歡你。”
心弦又是猛地一顫,綺麗更加迷惘,明明方才當做不認識自己,與別的女子卿卿我我有說有笑,這一會竟然說喜歡自己。
“你是為了報複我嗎?顧青鬆?”
“報複?哪裏覺得我報複你?”
“因為我從前傷了你!”
“你現在終於知道你以前對我有多冷漠了吧,沒事,原諒你,隻是以後得加倍補償我!”
綺麗沒好氣的白了一眼,“現在是說原諒的事嗎?顧青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知道女子已經在爆發的邊緣,顧青鬆立即全盤托出,不敢有所隱瞞。
“其實,如果你今天不來這找我,我為大嫂看完病也會去皇宮尋你的,我一回來,你便來了,證明你心裏是有我的,所以,我便想著故意冷落你,讓你先開口跟我說你想我來著。”
這男人真是幼稚。
綺麗暗自歎了一口氣,心裏卻甜絲絲的,好像吃了蜜糖一樣。
“顧青鬆,你說錯了,是因為皇後娘娘要來這看望凝幽,我身為她的暗衛,自然隨侍左右,我並不知道你今日回來。”
從天堂掉到地獄是什麼滋味,他總算是嚐到了,那感覺就好像被人臨頭潑了一盆涼水。
這個女人果然是沒心沒肺,枉他想了她這麼久,若不是師傅真的是身子不好,他早就違背了他那永不出穀的誓言。
“綺麗,你心裏真的沒有半分我的位置嗎?”
“半分沒有!”綺麗回答的很果斷,幾乎沒有猶豫。
“那你為何還想著我那藥?”
“隻是覺得確實不錯。”
顧青鬆沒有說那是為她心愛之人所製,苦澀一笑,他放開緊抱著她的身子。
“我知道了。”
他不想再像以前那樣死纏爛打的惹她煩。
原以為他會像從前那般無賴到底,沒想到他竟然放開了她。
隻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自身。
“你知道什麼?”
“你走吧!”
“你之前問什麼?”
顧青鬆狐疑的望著她,“我知道了?”
“上一句!”
顧青鬆很努力的想了想,“你為何還想著我那藥?”
“再上一句!”
“你心裏真的沒有半分我的位置嗎?”